人形的身体从建筑构成的“体内”孵而出,看着这样的黑色魔术师慢慢从二楼走下,臙条无所畏惧的拖着自己的手臂直面他而来。他承认荒耶的言语直指一个人偶空白的内心,但他绝不承认填写这块空白的名为“臙条巴”的人格是空虚无物的。
“你的确脱离了这条螺旋,也的确以这副样子站在我的面前放声大笑。”黑色的魔术师走下了楼梯,以电梯间为中线,一步一步向着臙条施压。“但回想一下你是何时觉醒的?又为何会被两仪式所吸引?而那时,你为何会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求救?”
“然后呢,正因为你调整了我的设定,我才会无缘无故的靠近式吗?”
脚步暂缓、再次踏下,直到现在少年还没有出现动摇,这有一些出乎魔术师的预料。
“就是这样,你没有任何东西是真的,我对逃离这里的你附加的事实,只有一个。那便是‘对两仪式进行关注’这条潜意识下的暗示!”
电梯间前,前进到这里魔术师和人偶完成对峙的瞬间,强烈的扑通声让大厅脱离了金碧辉煌的装饰。腹腔般的景象刻印进眼球,与此同时为摧毁意志的话语传入了耳廓。扑通,扑通,扑通,“身体”的心跳后大厅还是那个大厅,魔术师却已经递出了他瞄准精神的第一击。
“这样啊……这才是我和式邂逅的原点啊。嘛,荒耶,我不得不感谢你让我有了那么棒的一段回忆。”
自始至终少年都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脊背因为扶着左肩有一些佝偻但绝不弯曲。魔术师递出的第一击没能突破他的意志检定,毫无动摇的少年,毫无动摇的说了感想,只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要怎么保证“拯救式”的念头“连续”下去。
那是“臙条巴”从过去“连续”今天的“本心”啊。
“哪怕这段邂逅的原点是刻意的?”
“这不影响不知道这一点的我,在那时真正的感受到了快乐。”
黑色的魔术师沉默了,他想起来眼前的人偶曾一度被魔女带走的事实。
他目前的一言一行,是否有着那个把式提供给他的魔女的影子?
“那么,你回答我,你用以和两仪式互动的身躯是什么?”
“是荒耶宗莲制造的人偶。”
“那么,你继续回答我,你用以感受快乐的部件是什么?”
“是人偶附带的心脏。”
“那么,你再次回答我,你用以存放这段记忆的构造是什么?”
“是人偶仿制的大脑。”
“那么,你接着回答我,你的心脏、大脑所存放的地方是什么?”
“是荒耶宗莲制造的人偶。”
“那么……”居高临下的魔术师俯下了身子,沉闷眼睛置于了少年的眼前。
“你最后回答我,你——究竟是什么?”
“我是——臙条巴。”
他亲手装上去的人造眼珠没有退缩,透过倒映着他那黑色身影的瞳孔能看到人偶所没有“人心”。那里不存在魔女的色彩,那里真的存在“臙条巴”的价值。抽象的、没有基础的、空中楼阁般建立在一段记忆之上的“决心(连续性)”。
荒耶宗莲理解了“臙条巴”的独特性,他的无价值就是他最大的“个性”。
毫无疑问的,他是存活在记忆中的“人类”。
“不,‘你’就是个人偶。”
黑色的魔术师伸出了手,握紧的手指掐灭了整个空间。
“是啊,搭载臙条巴的,确实是个人偶!”
千钧一发他扑飞了出去,让空间仅仅咬下了一条左臂。
断口处有红色的肉块,裹挟着透着金属色泽的零件。
间歇三十 有没有力量都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弱者如何与强者战斗?
凭不屈不挠的血性?凭机智诡辩的谋略?凭否极泰来的运气?
亦或是凭坚定不移的决心(连续性)?
都不可能!
如果弱者凭借着这些不专精于战斗的事项能够打败强者,那么,强者为了专精于战斗而付出的努力、汗水、艰辛、血泪、甚至是沉痛非凡的代价,难道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了吗?当然不能否定他们的价值,因为连一个搭载于人偶上的“人类”都拥有他的价值。
所以,弱者如何与强者战斗?
分布于观布子市的战场上,没有人有余裕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千钧一发间,臙条避过了由结界引发的空间闭合现象,由一条胳膊换来了侥幸的幸存。
这一次的侥幸距离下一次的运气检定还有那么一点时间,他顺着扑出去的方向直撞向电梯间的控制板。肩膀点亮了上行的按钮,然而接下来,他的运气检定非常的不幸。
仪表盘显示电梯并没有停在一楼。
认清这个现实的瞬间,臙条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挑战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不惧、金刚、蛇蝎!”
沉闷的声音呼唤着释迦摩尼的真言,梵文镌刻的结界一层一层的铺展开来。金色的边框还没有延伸到人偶的脚下,勾勒经书文字的墨迹已经从结界内飞腾而出。像是要在不听话的人偶身上刻下约束言行的箴言,墨迹编织的大网将他整个笼罩了进去。
拥有直死之魔眼的少女曾被这一招直接捕获,无武力、无价值的人偶似乎并无幸理。
但是他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