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啦,不怪你……怎么可能怪你呐?”妹妹用大腿紧紧地压着姐姐,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是那辆车不好……”
“但如果我没有在洗澡,或者早点出来的话,就不会……最起码可以避开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把东西拿下来……要十几分钟呢?”
墨筱笑咬着嘴唇,沉默不言了。
月光和空气仿佛凝固在了一起,带着一种莫名的冷意。
好半天后,姐姐才无力而担忧地开口说道:“……我们可能……没有家了。”
“没关系,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家。”
“可是……从哪里来的钱呢……要不我去打工吧,莜莜你继续念书……”
“不行,我要和姐姐一起,要么一起打工,要么一起念书,也可以一边念书一边打工的嘛!好啦好啦,睡觉吧……”
姐姐惨笑了一下,只觉得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根本无法安心地合上双眼。
两个才刚上初中的孩子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人们,无情地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瓜分。
他们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也可以走正规的法律途径。
唯一不需要担忧的,也只是接下来三年的学费不用自己来付而已——但对于他们所获得的东西而言,这根本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支出罢了。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墨筱笑才累得睡了过去,但很快就又被闹铃声所惊醒了。
外面的天空还很昏暗。
凌晨四点半。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和蔼的女人站在了门口,她是墨筱笑的远房亲戚,从身上穿着的衣物就能看得出,家境也十分的一般,甚至有些贫穷。
不过这几天里,却是她照顾得她们最多了。
“表姨娘好……”
“昨天,有好好睡觉吗?”她笑着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墨筱笑的脸颊,“都出黑眼圈了,身体健康是很重要的呢……”
“……我努力试着睡了,但是……”
“唉,也是,我知道、我知道,走吧,洗漱一下,该下去吃饭了。”
“姐姐,笑一笑吧。”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墨竹莜轻轻撞了撞墨筱笑的胳膊。
她很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只觉得眼睛酸酸的,似乎都有些睁不开了。
等吃完饭后,她俩就被一群不太熟悉的亲戚拥簇着,走在了最前面。
两个棺椁里其实只剩下了骨灰,以及一些平时常穿的衣物。
载着两个棺材的皮卡车慢慢地向前开着。
身后的亲戚朋友们,都面露着悲伤的表情。
只是有些人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些许笑意。
无论如何,表面功夫都一定要做好,所以俩姐妹的父母就被安葬在整个杭州当时最昂贵的公墓里。
公墓中挺立着的雪松树,带着几分萧瑟和苍凉。
墨竹莜就站在近前,呆呆地看着两具棺材下葬,一旁的土被铁锹‘簌簌’地推进了墓坑中……
那个华贵大气的墓碑上,写着他俩的名字,后面跟着其他前来送葬的亲戚之名。
妹妹的嘴角微微颤了颤,轻轻垂下了脑袋。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滴落,但却很快就又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哭吧,没关系的。”一旁的人说道。
“是啊,哭得越伤心,你的父母越欣慰……”
也有人起哄。
“我不哭。”墨竹莜却坚定地抹了抹小脸,“他们肯定不希望看到我这个样子的。”
“是的,不必哭。”表姨娘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生活还要继续,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伤心,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们一定会比……他们活得更久。”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表姨娘却冷晒着,目光扫向了身后的其他人,特别是那几个从血缘上和姐妹俩关系最亲近的……舅舅和大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该做的一切都做了,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陪伴在她们身边。
表姨娘作为社会底层的普通人,为了生计也更是需要忙碌。
她仅有时间为她俩找了一间房子,并且垫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后,就匆匆离开了——她回去还得坐两三天的火车才能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