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原本李婉言并未去想,但现在她一提起,便不由地去想了,双眸中也因此而带上了几许思念的感伤。
“啊……对了,要是银银或者乐乐她们在的话,肯定会要求也用她们的名字写对联了,如果是我和银银或者乐乐的话,应该怎么对呢……?”莫雪遥赶忙岔开了话题,“银装素裹迎新春,乐中开怀过大年,横批……银春佳节?”
“还不错。”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敷衍。
“婉言,以前有回去过年吗?”
“有,但我外婆不在后,就没有回去过了。”李婉言捏了捏手中筒状的对联,“上小学前,我一直住在外婆家。”
“婉言的外婆家好玩儿不?”
李婉言张了张嘴,似乎想形容一下童年时的回忆,但憋了半天,却只蹦出「还好」两个字来。
面包车是紧锁着的,只在驾驶座的窗户那边留了一条小小的缝。
酥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就趴在方向盘上面——那么大一坨猫,真是难为那个看起来单薄的方向盘了。
趴在那儿的酥糖张大了猫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于下雪的车外它似乎毫无兴趣,只是想知道上头的人都去了哪里。
“酥糖喵!”莫雪遥敲了敲车窗,后者随意地摆了摆毛茸茸的尾巴,算是回应。
坐了那么久的车,它才刚起来,也不像是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的样子。
她和李婉言在车边等了一会儿,就见到母亲和父亲提着两个红色的塑料袋走了过来。
“买了什么?”
“乡下的糕点,你不要吃的。”母亲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报了一下名字,“鸡蛋糕、芝麻糕、麻酥糖……”
“麻酥糖我要吃!”莫雪遥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给酥糖取这个名字了,不就是因为那段时间喜欢吃麻酥糖吗?
但是城里的麻酥糖,可远远没有乡下的好吃。
或许用的是土法,又或许单纯的只是用料更实诚而已。
面包车的车门被拉开了,酥糖‘咻’地一下窜了下来,在树下嗅了嗅,又往林间跑了几步,不多时候,就又仿佛躲避洪水猛兽似的窜了回来,踩了雪的小爪子在装有年货的箱子上留下了一个个梅花脚印。
它本来是想趴到莫雪遥身上的,但她今天穿的可是干净衣服,而且是不太好洗的那种,自然不允许这只不爱洗澡的肥猫趴上来了。
于是它就又回到了之前自己盘着睡觉的地方,看样子是打算再小酣一会儿。
面包车在‘轰轰’声中发动了,人群像是潮水般向两边缓缓让开,跟着前面那辆载满了柴火的拖拉机,终于驶离了这里。
前方的路又渐渐地空了,只是偶尔会看到有车从对面赶往市集的方向。
今天是从省会抵达了城市,又从城市到了县城,再从县城到了小镇。
刚才的集市就是小镇和乡村的交界处。
而接着,车子又开到了‘乡’。
这里就是真正的乡下了,只不过目的地还没到。
接下来的可真就是连水泥都没有的农村土路了。
面包车在这路上开着,显得颠簸又摇晃。
时不时还会窜出一辆自行车或者摩托车来,偶尔还会有一两头黄牛横跨田间——当有对向来车时,还得想办法通行或者让行……这也让面包车根本就开不快,只能不急不缓地前行。
但好在这条路是能开车的,面包车终究是开到了村子里,再往里,那可就必须得步行了。
所以父亲就将车停在了这个小小的广场前——说是广场,其实就是村子进行葬礼的矮房前那并不大的一块空地。
所幸这个年代,村里头有车的不多,这里就停了两辆拖拉机和一辆小轿车,还剩下一个夹缝,正好让面包车进去。
因为车子用的是移门,所以也无需担心打开车门会碰到旁边的车子。
夹着脸盆走过的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面包车后看了几眼,特别是着重看了看莫雪遥的母亲。
“噢哟,阿玉哇!”她有些兴奋地打着招呼,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啊哟!”母亲也打起了招呼,不过好久没用家乡话了,所以刚一开口,还有点转不过来,“个侬辣过滴超子哇?”
接下来的话莫雪遥就没太听懂了。
其实回外婆家的次数也不多,对于这里的话一知半解也很正常。
相较而言,还是老家的话容易听懂——当然不是俄语,而是说那边带着大碴子味的东北普通话。
难得回来的人,总是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于是有些曾经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人,都过来凑热闹打招呼。
面包车在这个年代已算是老板才买得起的东西了,于是他们就纷纷调侃他们家这会儿已经赚了大钱,算是衣锦还乡了。
当然,他们说的肯定不是成语,莫雪遥只不过自动将他们说的话翻译了一遍而已。
有人推来了能够在村子小巷里穿行的三轮车,用了两趟,非常方便又轻松的把东西全都搬到了外婆家里。
后面那些都是大人们之间的寒暄,莫雪遥庆幸着自己还是‘小孩’,不用掺合到其中去。
莫雪遥的心中有些忐忑,因为她不知道父母会怎么解释原本的‘儿子’成了女儿。
所幸一家人也就是过年回来一趟,有时过年也不回家,莫雪遥更是和大部分的人没有什么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