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的声音盖过了其他的虫鸣与蛙鸣。
吵得人心慌。
热得人胸闷。
“你为什么一天到晚就待在家里,你就不能去干活吗?你喝酒有什么用?!”那天,潘结香终于忍不住将一个干瘪的橘子丢到了那个男人的脑门上。
她沮丧的声音有些哽咽。
每一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那个男人怒目而视,猛然站起,他揪住潘结香的衣领就要动手。
“你打啊,你打死我好了!!”她闭上了眼睛。
男人却忽然笑了,笑得很冷,他说:“很好,我今天就不打你。”
于是他就抓住家里的一切东西往下砸。
所有的一切。
那些便宜的,那些‘昂贵’的。
唯一能吃饭的电饭煲也砸得稀烂。
精心装好的肉末被全部倾倒在地上。
白菜叶子狠狠地踩了几脚。
他往被子上尿尿,然后又一脚踹开。
歇斯底里的笑。
笑得像个疯子。
然后他拿了家里所有的钱。
短暂的离开了那个家。
那天其实是双休日,但李婉言回来的时候却是一宿没睡。
——她下午放学就去给人家杂货店打零工,帮忙看店了。
看了一个通宵。
口袋里揣了一张‘大面额’的十元纸钞,高兴得她想马上和母亲分享这份喜悦。
但推开门,只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母亲和那一地的狼藉。
“妈……”李婉言的声音是颤抖的,“妈妈……怎么了?”
潘结香就哭诉着刚才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李婉言忍着心痛不住的安慰。
“言言,妈妈不想活了,妈妈把你送到远的地方,你和一个远房亲戚过,妈妈去跳楼,不让他连累你以后的生活……”
“妈妈!不要这样……你这么难受,我也感觉……好难受。”
“妈妈也……也没办法……活着真的好累……或许我当初就不该生你,这样你也不会遭这份罪,你说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儿呢?是男孩的话,你爹就打不过你了,你就可以帮妈妈了,为什么呢,言言……”
母亲的话语有些混乱。
她甚至说李婉言和那个男人都是没良心的。
她倒在地上哭,哭得撕心裂肺。
都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睡觉的李婉言,依然忍着耐心劝慰自己母亲。
母亲终于气得睡过去了。
而她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就睡。
好在那是夏日。
但还不出三个小时,她就猛然惊醒了。
生怕母亲想不开就真的去跳楼了。
毕竟那是她活在这世界上唯一还算是亲人的存在。
……
(三)
“那时候的我也不好,我不该对言言发火的,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潘结香是笑着说的,那段让人揪心的往事,她说起来却是轻描淡写,甚至好整以暇地问了一句,“怎么样,这个玉米好吃吧?”
“好吃……呃……没事吧?”
“都好些年了,早没事了,他也不在了,我就当原谅他了。”
“这怎么能原谅呢……”莫雪遥撇了撇嘴。
“后来那天我醒了,就听到门外有呕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