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们原本都是“强硬派”那边的人,只不过由于涉足未深,手上血债很淡,才显得情有可原。
土方十四郎发起下克上,清洗掉了不少资深成员,而冲田总悟主持的拨乱反正,又将大批激进犯事者明正典刑……已经有太多的中层干部死掉了,如果再继续追究下去,真选组就有结构崩溃的危险。
考虑到组织今后的存续与发展,不得不做出“法不责众”的处置。
但是,那些捡回一条性命的人,仍然心怀着强烈的抵触情绪,未必就会因此而感恩戴德地重新接受“传统派”的指挥。
当然也有少数人当即就表现出痛改前非的忏悔姿态,信誓旦旦要与过去的错误彻底告别。但是这些家伙反而让人觉得立场太不坚定了,只能被划分到“墙头草”的分类当中去。
“对于真选组接下来的情况,大家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冲田总悟第三次说出了这样的话。
声调越来越高,神情也越来越严肃,眼神直截了当地向那些仍然不表态的家伙脸上逐一的扫过去。
甚至冲田总悟的手已经扶在刀柄上摩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把腰间的利刃拔出来。
又有几个坚持不住的,弯下了腰,表示遵从。
但不是全部。
依旧还有些人在用沉默来对抗。
这时冲田总悟倒是犯难了。
他并不愿意当真拔刀,因为那样只会让局面更加不可收拾,而不会有什么正面效果。
但事已至此,若不拔刀,又有什么办法,能维持住好不容易强行压下来的局面?
组长近藤勋原本是有一定威望的,但是现在中了土方十四郎的毒,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无法得到武士们的尊重,只能搬出来当吉祥物了。
冲田总悟犹豫了片刻,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流云。
眼中暗暗有求助之意。
“呼——”
流云隐约总觉得,冲田总悟其实可以自行解决今日的问题,只是故意在试探。
但此刻不妨顺水推舟,视而不见地配合他演出。
于是流云缓缓开口,吐出一口浊气,忽然发力吼道:“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洪亮的嗓门,配合着包含了异能的声波,一瞬间剧烈传播出去,宛如惊涛拍岸,骇浪翻腾。
在场人人都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
这是流云上次在京都与武田信玄、本愿寺显如搏斗之后,从对方招数中得到理解,又结合了体内的异能,无师自通找出来的,对自身实力的新型发挥办法。
真选组组长近藤勋本就处境不佳,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差点要吐出血来,所幸他坐卧在流云身后,收到冲击不多。
冲田总悟实力和心性都是极强的,不过离得太近,直面锋芒,身子一晃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耳目亦昏花片刻。
其余在场列席之人,尽皆被震得东倒西歪。
刚才最后四个硬挺着不肯屈服的人,有两个承受不住无形的心灵攻击,终于说出了服软的话。还有两个被强压着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无法起身。
流云这一声怒喝,姑且或许可用武侠小说中的“狮子吼”命名,是结合了实体的声波与虚幻的精神两个层面双重力量,所及之处尽皆披靡。
当然消耗也是不少的。
但是值得。
现在真选组的中层干部们,对这位新加入组织的“万事屋小次郎”先生,越来越敬畏有加,视若神魔了。
冲田总悟在短暂地愣了一会儿之后,摆出欣喜若狂,钦慕动心的模样,半是献媚半是恭维地说:“真不愧小次郎先生!将来真选组就靠您了啊……”
靠着坐垫仰在席子上的近藤勋也勉强集中精力说:“我恐怕没法再领导大家了,真选组的宗旨,就是将一向宗重新引入正道,希望小次郎先生能够继承。”
对这一番带有托孤之意的话,全场成员并无任何质疑。
尤其是井河小姐的疑似婚约者沢木浩介那家伙,非常激动地站了起来,如狂信徒般高声呼叫:“真选组一定会在小次郎先生的带领下达成夙愿的!”
连流云自己都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我也不是谦虚,还是另请高明”就显得有点虚伪了。
老老实实把那两句诗念出来才是合情合理的。
但这时候,忽然海面上空,传来“呱——呱——”的叫声。
循声望去,流云能看见天上有几个小黑点在移动。
似乎有点眼熟,却不知道是什么。
冲田总悟却顿时神色稍微凝重了一点:“诶?一向宗的那帮和尚,忠于舍得派出鸦天狗了吗?估计是前几天强硬派在长岛各地制造血案,引得对方动了真格了吧……”1
流云这才想起了,点点头说:“我见过比叡山延历寺的鸦天狗。听说是鉴真圣僧收复此族,驯作佛门耳目。”
“唔——”冲田总悟解释道:“是的。比叡山延历寺的天台宗,身为鉴真嫡脉继承到最多的遗产,但早就腐化堕落不成样子了,旗下的鸦天狗也都是酒囊饭袋。不过长岛一向宗可不一样,他们继承的东西都在好好维护着,没那么容易对付……”
紧接着迅速又有机警的船夫、水鬼来报,说附近海面上出现了数十艘中型以上的船只,可能是长岛一向宗在大肆搜查。
这下热闹了。
看起来真选组的内乱才刚刚结束,又迎来外敌的大举进犯。
组长近藤勋有气无力地抱怨道:“所以才说十四他们‘强硬派’的想法根本行不通。如果对普通信徒举起刀剑的话,不仅会败坏真选组的名誉,也会……也会引来长岛一向宗的强力攻击。现在……恐怕不得不转移据点了,面对着亚鸦天狗的监视,会很麻烦……”1
“放心吧猩猩组长。”冲田总悟不太礼貌地打断了领导的话:“四年前有过这种经历,我们不是很顺利撑下来了吗?”
“当时真选组的实力尚未受损啊……”有个干部悄然抱怨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