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者说，你也是找洗手间迷路了？”

找洗手间？

这个男生在说什么？

她没有理他，准确的说是没有理他们，这是一个眼里没有其他人，生活态度完全无所谓的女孩。

孤芳自赏，落落难合。

想起昨天收到的那个现场钢琴录音，除了对方娴熟的指法技巧之外，她更在意的是那种将内心所有阴郁不甘燃烧干净，背负荣耀和痛苦踽踽独行的感情。

那从音乐里透露出来的感情，她听了十多遍，不会错的。

《克罗地亚狂想曲》对她而言并不难，但是自己绝对弹不出那种仿佛血与火的热情，也模仿不来那种深入骨髓的落寂。

所以她才会来这里，想听一听，看一看。

但是很可惜的是，那个据说是轻音部的男生一直都没有出现，这里很多人都支支吾吾的，好像在隐瞒什么。

问那个叫饭冢的，他也只知道对方姓高坂，具体怎么样他还没去打听。

饭冢真是个没用的人。

冬马和纱烦躁地把双手放在钢琴的琴键上，心想可惜不是施坦威的，想再睡一会儿吧，但是求而不得的烦闷让她急需发泄出来。

女孩子开始弹琴，整齐刘海下面的双眼自然垂下，似乎是在弹琴，但旁观的京介却觉得她是在流泪，那些泪水落入黑白的海洋里面，咸成了海水。

叮咚，叮咚。

她弹的是乐谱上的曲子。

那本来是用来给轻音部部员们练手的一段曲子。

这曲子连桐乃都认识：“这是……天空之城吧？没错的吧，我都记得。”

“安静。”

他拍了拍妹妹的手，示意她安静一点，但是立马就被这家伙抓着手，握在一起。

京介心里苦笑，妹妹太黏他了。

“桐乃，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看着云是什么反应吗？嗯，那时候的你嘴馋得很，看到大朵大朵的白云就一直吵着要吃棉花糖。”

桐乃声音低低的：“真的吗？”

她好像有点记不起来了。

但是哥哥却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毫不褪色。

“这首曲子会不会让你想起小时候的云，会不会想起童年那些天马行空的乱想？”

他似乎是问妹妹，又似乎在问自己。

天空之城是什么样的？

死去的灵魂上升天堂，回顾自己在人间的欢笑与烦恼，路过云和风，大地渐渐模糊成大片绿茵，那是无法言喻的死亡之美

“会吗？”

桐乃不知道，扯了扯他的衣服：“之前听他们说，哥哥你昨天出了很多风头诶，钢琴弹得好厉害，比一比你和这个学姐谁厉害一点？”

小兰也软绵绵地看他，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微笑：“感觉……哥哥似乎什么都会，写小说厉害，弹钢琴也厉害。”

“略懂而已。”

这个人谦虚起来是没有底线的，不过妹妹一直在扯自己的衣角，就差没掐着他脖子让他来一首揍妹交响曲。

“真要听的话……”

高坂京介顺手拿过架子上的小提琴，嫌弃了一下这提琴的质量，然后在钢琴音符渐渐升高的刹那，从容插入。

“……”

一串逐渐升高的音节倾泻而出，行云流水，反复吟咏，而小提琴的忧伤与之并流，无语的开始，孤独在指尖流淌。

少女悦动着音符，微微抬头。

淡雾淹漫，谁在那边？

这提琴声很配这首曲子的基调，仿佛霜捋眉鬓，落于眼睛就觉得眸底酸涩，好似风迷眼睛，想要流泪。

盘旋、舒缓，紧接着就是樱花散落的哀伤，凄缠悱恻。

钢琴提琴合奏，切冰一样的提琴一下子就占据主导，带着钢琴滑落深渊，低音紧密地成阶级状递进到高音，并在那里戛然而止，仿佛要一鼓作气把听众的心抛向天空。

女孩子低头盯着黑白色的琴键，听出余韵里面的意味，用凄美来形容太过含糊，那是充满憧憬和奋进、不屈不挠的精神。

那是明知悲剧的结果，也义无反顾地投入进去的……

“钢琴弹得真不错。”

高坂京介放好小提琴，对着她点头致意，随即果断拉着桐乃和小兰离开轻音部的部室，不想多待一秒钟。

一如小木曾雪菜对他的感官是很危险一样，他对这个不认识的少女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