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勉强遮住一部分,免得让寒风一下子灌进去。
如果说单恋是想象力的愉悦,那单恋得毫无结果就只能是愉悦深处的恶毒。
而在这前后的鲜明对比之中,高坂京介非但没有释怀安慰,反而越发难受。
难受成了一腔不爽。
“哦!我爱你!我全身的血液已通通变作了我的爱!”
行人们纷纷避开这个在街头高歌的神经病。
他神色依旧淡漠,穿过人群似乎一头逆行在河流里的河豚,回想之前小木曾雪菜的一些话,带着她个人风格的声音,非常非常温柔。
也非常非常刺耳。
耳朵里充斥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嘈杂错乱毫无章法,但是却无法将脑海里雪菜那带有斥责的温柔声音压过去。
她想说什么?
那个家伙想说什么?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固有印象里的小木曾雪菜变得无比遥远,而才分别不到半个小时的雪菜忽然取代了之前的印象。
这种重复认知出错的现象,高坂京介已经习惯了。
一次次的轮回当中,他脑海里每个人的形象并不是特定不变的,一个人对其他人的认知总是在盲人摸象,永远接触到的只能是其中一部分,无法窥得全貌,哪怕他轮回多次也是如此。
这很正常,人能完全认知的永远都只能是自己。
也不要妄图去寻找什么真物了……
拿出电话给妹妹打了过去,没过多久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清浅而模糊的呼吸。
“桐乃,有件事情我想——”
“诶多,桐乃现在在洗澡呢,请问你是——”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年幼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那是代表了活跃活力和朝气的脆响,只是声线未免太过年幼。
“我是桐乃的哥哥哦,你叫什么名字呀?”
“唔哦,居然是哥哥大人吗,我是莉亚!莉亚·哈格丽,呐呐,哥哥大人是在日本吗?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桐乃说那里很好玩很好玩的。”
京介听着这似乎是小学生的家伙絮絮叨叨,有点想笑:“你是桐乃的朋友?”
“是室友呢,也是最好的朋友!”
一听就是个开朗活泼的生物,而且还是年幼的妹妹,想必他那个萝莉控的妹妹对这个朋友很在意的,桐乃在美国交到了朋友。
啊,那家伙走到哪里都不会缺朋友的。
自己以为她会很孤独——看来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了,或许真实情况就是,离开自己后她也过得很好,高坂京介在高坂桐乃的心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重要。
意识到这一点,京介就微微叹气:“很高兴认识你,我为我妹妹感到高兴——我也没什么事,你帮我转告一下,让她注意饮食起居,就是专门写在一个笔记本上的。”
通话结束,收好手机。
猫在潜水,狗在攀岩。
夏天飘雪,冬天台风。
终究是脑海中荒诞的想象,猪在墙上结网。
眼睫处冰凉凉的一片,京介惊觉地抬头发现雪似乎变大了起来,身边的人群也在加快速度,近处的一家店里传来了音乐轰隆作响。
这音乐能让人觉得热血起来,会让回忆那奋不顾身的爱情——而一个男人不成熟的标志就是他还愿意为某种东西奋不顾身,包括爱情。
奋不顾身其实是比较容易的。
也许在妹妹离开的那个晚上,只要一丝冲动,一点勇气,甚至只需要一个不舍的拥抱,都是奋不顾身。
但这往往不能改变什么。
最多只满足了一个人和两个人的激情,但是激情过后则往往还是空虚和失落,最后,一头愤怒的公牛闯进了瓷器店。
通往车站的路在今晚变得有点长,京介走在路边,在路灯下发着呆,没有思考任何事,仿佛被寒风砍下了脑袋。
被砍掉脑袋是什么感觉?
是脑袋掉了,还是身体掉了?
光和雪全都扣在他脑袋上,沉重的东西随着寒气一点点压进他的身体。
车站前还有很多等车的人,路过的人,十分热闹,但于他而言却是不可思议的宁静,那是血液都在凝固的宁静。
轻轻地叹息,在这嘈杂里面。
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叹息显得那么刺耳。
等候的列车姗姗来迟,寒风里面他伸手触摸了一下手袋里食物的温度,温度已经冷却了。
不过没关系,拿回家热一热就好。
所以不论是冷掉的食物,还是凉掉的妹妹,都不必忧虑。
不必在冬天忧虑夏天的姗姗来迟,也不必在夏天则担心冬天的将至。
周围的人在不停四处游走,总是想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而他并不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