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部造影图显示多处已经出现中枢神经源石性质变,意味着邪魔已经在她的脑子和神经系统里面留下了永久的后门,只需要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或者仅仅是目睹邪魔的身影,看上去正常的理性就会不可逆转的崩溃。
对于这种后遗症,至今医学部门也没有任何好办法,反相波可以保护人们不受邪魔的恐惧侵入,但是对于已经受害的人,却没有任何意义。
反相波只是能够抵偿邪魔散发的神经脉冲信号影响而已,特别是借助源石场效应传递的那些信号,十分的粗暴简单方式,所以,这种东西很难真的用来救助人。
而且即便是现在构筑了安全区的那些先民干扰器,被称为“思路定向器”的那些东西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救一个已经被邪魔感染到出现神经质变的人。
所以,退役可能是她唯一的结局,至于说之后,或许是转去地勤部门,又或者运气好一些,回到学院,以教官的身份能够继续飞行,然而,那就好像是给一只自由的飞鸟带上了脚环,她的天空将永远限制在训练场周围那狭小的空域。
“唔!”汽笛声响彻云霄,相隔千年的两组机械缓缓对接在一起,极地巨兽转为入港模式,船员们打开封闭的闸门,将里面的物资搬运出来,对港区周围的仓储区,生产维护区进行修复和布置,这里会布置成一个在极地的临时休整点。
“我还需要在这里躺多久?”
“直到华法林医生确定你没问题,说起来,阿德尼亚……算了,没什么。”萨卡兹姑娘给她端来饭盒,“先吃点东西,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尽可能的忘掉你之前看见的,回忆起来的任何东西”饭盒里面是很不错的东西,香气扑鼻的烤薄饼一层层叠在一起,浇着厚厚的一层蜂蜜糖浆。
“甜食有助于放松精神,这是病号饭,医生特批的,吃吧。”航空术士的姑娘们大多需要严格的控制身材和饮食,否则很难塞进那个并不大的驾驶舱,而每一千克的体重,带来的就是两千克的负载,为什么是两千克,因为还有一千克是用来承载这多出来体重的燃料。
当然,这是早期飞行器的通病,现在的战争骑士MK2以及其他大型飞行器已经不用这么扣驾驶员的体重了,但是,保持良好的体重和体格,依然有助于她能够在激烈的飞行动作当中活下来,并且承受来自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负荷。
介于这个原因,萨卡兹姑娘们还好说,但是,那些乌萨斯姑娘,特别是从租界区的切尔博诺格转学过来的那几个小姑娘就难受得紧。
她们喜欢的食物几乎都在禁止列表上,而且因为她们那一吃甜食就立竿见影的增加体重的特殊体质,导致经常在学院里面吐槽每天都在吃牢饭——连放了坚果的大列巴都不被允许多吃,航空术士团队可不需要力能扛鼎的乌萨斯妇女——主要是没有那么大的驾驶舱能塞进去。
甚至里面那个据说有贵族血统的姑娘试图进入更高一级的航天学部都因为身材的关系刷下来,自己当时还安慰了她很久来着,因为航天部门很为难的表示,虽然她的成绩无可挑剔,但是他们真的没有能塞下她的航天救生舱。
想到这里,阿德尼亚笑了笑,接过饭盒,不得不说,在经历了一场令人身心俱疲的噩梦之后,美味的甜食确实能够带给人相当的舒缓和放松。
“还好我不是乌萨斯女人。”
“啊,抱歉,我听说航空队新来的驾驶员有好几个是乌萨斯的,毕竟现在对于体型和体重也没有那么夸张了不是吗?”
“这倒也是”以前那个荷载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恨不得一克一克的抠,现在嘛,就完全不同了,虽然驾驶舱还是不舒服,不过,至少不需要控制得那么严格。
“而且新的飞行器也确实需要一些体格更强壮,特别是耐力更好的女孩子。”
那种被戏称为会飞的战车的玩意儿,确实很需要乌萨斯的女孩或者男孩去开,他们卓越的身体素质,特别是力量素质来操作那些对于神经链接敏锐要求更低,但是需要和仿佛焊死一样的操作杆较劲的玩意儿很合适。
唯一还能对极地巨兽补给的只剩下空中航路,一架闪烁着红蓝双色信号灯的运输机对准降落甲板,集中精神,就好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早露深吸了一口气,降落对于她这样的乌萨斯人来说,难度很高,需要拿出过去在学校里面学习芭蕾舞一样的技巧。
实际上,用蛐蛐三根起落架支撑起如此庞大的以高速撞下来的飞行器,和用脚尖支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没有任何区别,而让它准确的挂住阻拦索,在甲板上停下,也不会比让她在男舞伴的掌心飞旋起舞更加容易。
“咣当!”挂钩勾上阻拦索,火箭引擎关闭,全引擎反转,刹车片在瞬间变得红热化,这沉重的飞行怪物终于一点点在甲板的尽头停下。
“不错的降落,大小姐。”
“不用这么客气”早露吐出一口气,自己为什么会这里呢?或者说为什么会跑到卡兹戴尔,加入他们的航空学院,是因为渴望获得一双翅膀以逃离过去为自己编织的牢笼吗?
不管怎么说,皇帝的清洗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而老牌贵族的反抗也从未停止,作为新兴派系的贵族,她的家族也在这场内部动荡当中重创,现在,除了一个贵族的名头外,一无所有。
父亲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死在了卡西米尔的战场上,听说连骸骨都没有找回来,母亲受到这种刺激精神也出了问题,所以,作为长女的她就必须支撑起这个家族仅剩的东西。
可是在乌萨斯,一个高中生又能做些什么呢?
哪怕她是学生会长,深受同学信赖,在学校也很有威信,成绩优异,但是在大人的世界里面,这些东西只是点缀而已。
权力与金钱所交织的世界里面,失去了唯一一层保护的她所拥有的贵族名头、继承权和家族在大叛乱当中所获得的的伯爵资产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催命符。
“哟,这不是贵族大小姐吗?终于能飞了啊”早露扭头,实际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个挑染着一缕红发的褐发女生和她算是……老朋友还是老对头?
在乌萨斯,学生们往往会组成被称之为社团的松散组织,而团结在对方身边的则多为平民学子,但是,学校里面的另外一个社团却是由贵族学生所组成的,这两者自然少不了冲突。
而每当她的人受到了来自贵族学生的欺负,这个褐色头发的小个子就会挺身而出,然后就是更为激烈扩大的争斗,作为学生会长的自己当然不能坐视这种情况,于是,一来二去,就成为了现在这种关系。
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却又互相认可对方的为人品质,大概就是这样纠结的关系吧。
“哎~”早露叹了口气,摘下飞行耳机,披上地勤递过来的外套,“没办法,之前的飞行器的舱室都太狭窄了,并不适合我,如果可以的话,将军大人其实更适合。”
不经意的挺起胸膛,展现出修长丰腴的大腿与挺拔的胸部,对面褐发女生的脸飞快的染上一层愤怒的红色。
两人的身材对比,就好像成熟的大姐姐和普通初中生的差距一样,而且将军这个词在乌萨斯人的字典里面,大约和无能是同义词。
两人的斗嘴并未影响到甲板的工作流程秩序,牵引车将卸下全部货箱的运输机拉入机库做检查和维护,各种各样的地勤人员来来往往,而早露也早早的结束和老朋友的亲切友好的交流,捧着一倍热气腾腾的茶水坐在休息室里面。
苦涩的茶水香味让人不由自主的变得放松起来,忙碌的甲板也让一切都充满了活力和热闹的气氛,冬将军作为增援人员当然没有太多的时间看戏,她又不是飞行员,实际上,即便卡兹戴尔这边的招募者没有挑剔出身与血统,她也并不太喜欢报考航空术士学院。
或者说她肩负的负担和早露或者说娜塔莉亚不同,娜塔莉亚需要背负家族的重担,她的未来必须做出精密的规划。
乌萨斯的权力和晋升体系根本没有她的位置,除非用身体去做某种交换,然而,那除了让家族的荣耀蒙羞毫无意义,而卡兹戴尔的航空术士学院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早露清楚的知道,不管是乌萨斯,还是泰拉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对天空的防御无动于衷,乌萨斯迟早也会拥有或者试图拥有自己的空中部队。
而那个时候,作为泰拉第一个发展空军力量的卡兹戴尔航空学院毕业的学生,并且在极地行动等非机密与非军事行动当中获得了宝贵经验的自己对于乌萨斯而言,就具有极高的话语权。
作为贵族子弟,她确实要比其他人想得多一些,对于未来的规划也更为的清晰明确,在卡兹戴尔镀金,积极的参与各种活动,积累人脉、经验和不可或缺的资历,而这些都将成为她未来回国继承家名之后的资本。
在乌萨斯的帝国体系里面,一开始就站在别人花费一生才能获得的平台和立足点上,她才能有所成就,最起码,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一堵墙可以挡风避雨,那些财富与其变成贪婪者的目标,还不如投资在自己身上,成为未来的道路。
但是,凛冬她不一样,她的家庭不允许她在高中毕业之后,继续进入大学深造,不管是卡兹戴尔的留学生,还是乌萨斯自己的大学,都不是凛冬的家境能够读得起的。
卡兹戴尔大学有着非常优秀的奖学金机制和生活保障,但是,对于留学生的收费也是相当的高昂,尤其是那些来镀金的。
早露记得自己在第一年拿到“全绩效优秀学生”的奖励免去赞助费之前,她每个学期要支付大约6~7万乌萨斯银币的学费和赞助费,两个学期下来加上其他花销和杂费,接近20万。
不管是在过去的乌萨斯,还是在现在的乌萨斯,都足以将一座农村的所有人的命连带他们的土地全买下来,即便是以伯爵的家产,早露都不得不变卖了一部分宝石和贵重物品才凑够。
以凛冬的家境,她是不可能出得起这笔极为高昂的费用的,虽然卡兹戴尔不是所有的学院都是这么昂贵,可是哪怕是最便宜的农学院也不是凛冬掏得起的——而且农学院考试难度甚至比航空学院都难几倍,听说每年都有40%的学生无法毕业。
不是她鄙夷凛冬的智力,但是,平心而论,她是真的觉得这姑娘就算是家里有矿,她也真的考不上,听学校里面的导师表示,农学院那边才是一群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