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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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马科斯早早离家到南方打拼,没有被拉入教会大家庭,否则这顿早餐就没法下咽了。

尤利尔暗自庆幸,喝了一大口羊奶把鲠在喉咙口的食物冲下肚。

尽管开场并不顺利,但他们这对难兄难弟好不容易有机会团聚于此,有些深藏多时的秘密也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马科斯是名优秀的倾听者,他像个和善的长辈,既不催促,也不追根刨地,只是静静聆听尤利尔愿意坦白的内容。遇到危急的部分,就稍稍皱起眉头,听闻悬疑的关节,便坠目沉思,偶尔的眉开眼笑,无非是听到自己的弟弟又一次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这么说,巴姆选择了你,也背叛了你。”

如果换做是彼得,这会儿只怕早已暴跳如雷。马科斯很少表现出过激的一面,遇见问题他首先会沉着地思考,寻求解决之道。

用彼得的话来说,他总是患得患失,谨慎到了怯懦的地步。

尤利尔对此不敢苟同。谨慎从来是一种积极意义大过消极的珍贵品质。

“祂们不止背叛了我,”他回答,“前任圣徒的下场比我犹有过之。”

他把整件事的始末梗概大致说了一遍,没有涉及太多、太深的细节,譬如芙尔泽特从中扮演的角色,或是他曾坠入深海的经历等等。有些回忆太过触目惊心,他不希望给马科斯增添心里负担。

“这样一来就彻底清楚了,”马科斯连连摇头,止不住地唏嘘,“巴姆不光要你死,还要我们一家人都死,要莱芙拉死。我最初还天真地以为那场审判是一次偶然,仓皇失措地跑去向我的敌人求助,要不是尼尔在关键时刻闯进法庭,趁乱把我带走,我险些就弄巧成拙了。”

“别这样说,马科斯,这不能怪你。实际上你已经干得足够出色。”

在来餐厅的一路上,尤利尔向男爵打听了不少关乎约翰·里斯公审的细节,知道马科斯曾以辩护人的身份登场,与控方斗智斗勇,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尼尔则在这件事里起到了中轴的作用,一面完美执行了莱芙拉对他下达的指令,一面又兼顾到了家人的安危,称得上居功至伟。

这大概是尤利尔吃过最漫长的早餐,久别重逢的兄弟俩像是有叙不完的旧。晴天不宜诉苦,他们就聊往昔的趣事,餐厅内充斥着温情而欢快的空气,笑声不止,马科斯殚竭他那少得可怜的幽默细胞,把他在宫廷里的糗事细数个遍,奥格威成了他故事中当仁不让的丑角。

尤利尔把过去积攒了两年份的负面情绪,一次宣泄了个够。

早餐进行到尾声,马科斯意犹未尽地放下餐巾,看着他说:“下午,或者晚上,去看看索菲亚吧,”他的语气中没有责备。有的只是遗憾,以及愧疚,“她应该在等你。”

尤利尔身子蓦地一僵。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他没说话,慢慢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临走前马科斯又转回身来,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很高兴你回来,尤利。

第六章 姐弟

猎人是天生的旅者。

尤利尔踏足过光怪陆离的落日庭院,造访过贡德乌尔的盐湖和大墓冢,纵马在贝奥鹿特的河道与邪神赛跑,搏杀于埃斯布罗德的斗兽场争夺一线生机。两年零三个月的历程,旅途之漫长艰险,足矣让蒙泰利亚人这样天生的旅行家汗颜。

他可以打破巴姆之子的梦魇,跨过赫尔泰博菈山一样魁伟的身躯,乃至逾越深海的囚笼,但在这个夜晚,一扇虚掩的房门就让他望而却步。

他忽然很怀念冰冷的握柄,怀念锯齿撕咬肌骨的迟滞感,怀念每一次呼吸都浑浊着铁锈与腥臭的气味,披上那条染血的外衣仿佛就能一往无前。现在卸掉了沉重包袱,两手空空,他反倒像被砍掉双翼的猛禽,在陌生的陆地上笨拙步行,如履薄冰。

“尼尔,是你吗?”

一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之前种种顾虑俱被抛诸脑后,尤利尔推门走了进去:“是我。”

卧室里没有点灯,壁炉将熄未熄,室内最充裕的光源来自床头柜上的一盏烛台。昏暗的红光下,只见索菲娅趴在床上,左边肩背晾在被褥外面。

她见来者不是尼尔,连忙扯过被角,遮盖住丑陋的伤痕。等对方走得近了,她才辨清那张不论轮廓亦或气质都神似尼尔的脸庞。

“……尤利?”

尤利尔把盛着瓶瓶罐罐的托盘置于床头柜,毫不避讳地、近距离打量起她。

索菲娅躲开他的视线,不安地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对向内凹陷的眼窝,赤眸中神采暗淡。

“别藏了,”尤利尔说,“今晚我来给你换药。”

“尼尔呢?”她问。

“被马科斯拽去喝酒了。”

索菲娅咬住下唇,“……我可以等。”

“我不能等。”尤利尔斩钉截铁,“如果想躲我,你应该去旧堡那边住,而不是就在我楼下。”

“那我现在搬过去还来得及吗?”

“不行。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客随主便吗。”他不容置喙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是你自己把手伸出来,还是要我来?”

索菲娅听他口气强硬,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蛮横态度,就知道今晚是搪塞不过去了。

她犹豫了会儿,不大情愿地掀开被角,打直手臂伸过去。

“原谅我没能及时跟你道贺。”

尤利尔一门心思盯着她臂膀处怪异而扭曲的乌紫伤痕:“道什么贺?”

“自然是祝贺你结婚。”

“……嗯,多谢。”

“不是真心的。”

尤利尔一愣,把瓶塞拧到一半的药罐放下。

索菲娅这次没再躲闪,烛火朦胧映入深红的镜面。两人四目相接。

“我记忆中那个矜持内敛的修女去哪了?”他问。

“我印象里那个宠辱不惊的猎人又去哪了?”她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