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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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惧凌驾于肉身的死亡之上。

邪恶的触须加速向大脑挺进,激素不受遏制地大量分泌,促使颅内冰冷的战栗快速演变成一种自我毁灭的强烈冲动。男爵遍体痉挛,它与这股强大的精神力正面交锋,身体的控制权在两者之间频繁交接,失去协调的四肢各行其是,把它狠狠地摔倒在地。

男爵感到嘴里喷溢的血腥味倒冲鼻腔,它含混不清地说:“塞巴斯蒂安·舒尔茨……记住本大爷的名字,狗娘养的混蛋……”

说罢,喉头一阵蠕动,玻璃片慢慢滑入口腔深处,眼看即将进入气管。

猛烈的荷尔蒙风暴骤然停歇,千百条细如发丝的触须停止了对中枢神经的入侵,大脑撕裂的剧痛感消失了。

男爵气喘吁吁地支起脑袋,视野中的景物天旋地转。

“看这里,”一个邪魅的声音在耳蜗深处悬荡。

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茫然四顾。

“这里,我的朋友,”那声音说,“就在你的下面。”

男爵停下来,一块人掌大小的镜子碎片恰好被它踩在爪下。

它缓缓挪开爪子,垂首俯瞰。

琥珀色的双眸看过去,却倒映出一对铜绿色的邪瞳。

镜中的怪物面貌狰狞,獠牙外露,头上却开着一朵嫩黄色的小芽,邪恶中透着一丝荒诞。

“幸会,舒尔茨阁下,”怪物冲它不失礼貌地微笑,露出两排森森利齿,“我这儿有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想跟你谈谈。

第二十九章 新宠物

距离上一拨武装僧人经过不到十分钟,另一支配置完全相同的巡逻队接踵而至,大张旗鼓地开过巴奥莱女神广场。

眼见为实,帕拉曼迪没有撒谎,大半个伊舍菲尔德已正式进入戒严状态,第一法院——即如今的崇高法庭的执法力量倾巢而出,遍地都是严阵以待的蒙面武僧。

尤利尔至今很怀疑他们是怎么暴露的。首先,他非常肯定自己的队员不曾与这伙从亚尔登的匪徒有任何交集,在这信息闭塞的大环境下,简单的易容足矣迷惑视线;其次奈乌莉也十分配合地表现低调,她身上的神性光辉不比丧失神格的芙尔泽特明亮多少,除非穆泰贝尔亲自登门拜访,以招牌秘识之光把两人从头到脚照个通透,否则没可能识破。

思前想后,问题只能是出在那批黑曜石工艺品上。

消息源是库恩提供的,且得到了奈乌莉的印证。后者在担任间谍总管期间,曾广泛撒网,伊舍之地各处都有她的眼线,所以这条消息应当是确凿无疑的。

他把时间线梳理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发现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尤利尔绷紧嘴唇,表情严峻。

正躲在墙角下向外四处张望的“玛利亚”扭过头来:“什么可能?”

“叛徒不止一个,”他说,“它至少还有一个同谋。”

两只黄褐色的眸子在浓厚的哥特眼妆下眯成缝。“可你之前说叛徒是那只傻猫。”

“别被那家伙敦厚乖巧的外表给蒙骗了,它可一点儿都不傻。它的第一任主人下场很惨淡,之后又陆续侍奉过我和你的主人,而我们都蒙受过不同程度的挫折,严重的时候险些丢了性命,可它这个狗腿子不光总能奇迹般地全身而退,还每次都能成功再就业,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自古太监多狡诈。”

尤利尔有些惊愕于她的归纳能力。“相当到位的总结。”

“主人教的,原话复述。”忠犬微微骄傲地昂起下巴。

又过了十分钟,第三队巡逻浩浩荡荡地驶过大街。猎人谨慎地斟酌一会儿,决定再等等看。

他继续说:“这么一颗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翻不起多大风浪,尤其还是在你主人的眼皮底下。”

“那个绿眼睛的裱子!”帕拉曼迪横眉竖目,咯咯磨牙,彰显出猎犬的本性。

尤利尔虚扶一下额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面对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冒牌货,他要说自己一点儿不怀念玛利亚的冷艳高贵,那肯定是违心之言。

“回答正确。”他抓住帕拉曼迪的胳膊,“先别激动,听我说——同谋并不代表她和我们在蓝港旅店遇袭这件事有关,把我们出卖给穆泰贝尔于她而言是弊大于利。”

御极之路凶险万分,非一日可竟之功,奈乌莉引导他前往贝利里奥斯湖的举动,说明她对未来的局势发展有着绝对清晰的认识。她寻求的是一份长期可靠的合作协议,突然空降的穆泰贝尔无论哪方面都不符合要求。

因此他判断这极有可能是一次不谋而合的巧合。

这时巡逻执法队在大街上截获了一个可疑分子,尤利尔在暗处窥视,确认不是他们的人后,对帕拉曼迪使了个眼色,示意从巷子的另一边出去。

这场雨稍微减缓了大雾对视野的阻碍,隔着广场亦可依稀望见集市的入口,那里人头攒动,某个传教士高调筑台,声情并茂地发挥着自己的雄辩才能。

雨声太大,广场嘈杂,尤利尔竖起耳朵只隐约听到“智慧的眼目”、“盲目的仆从”云云与穆泰贝尔休戚相关的论调,下方一呼百应。

很明显,安息教会在这块失窃的沃土上迎来了第二春。

几个绞刑犯的尸体悬挂在集市入口高高的横梁上,引起了他的关注。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帕拉曼迪愣了一下,“你指到这儿?”她说,“比那半身人早不了两天。”

“那你多半也听说了某个巴姆被斩首示众的事,”尤利尔没追问她之前北上的事,他对探知自己另一半的闺房秘事向来很有节制,“梅奥莱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奥格威的四皇子?”帕拉曼迪想了想,“我知道他是令姐的未婚夫。”

“‘前任’,”尤利尔特别强调,脸色变得不大好看,“根据奈乌莉提供的信息,梅奥莱斯担任外交使节造访梅兹堡是两个月的事。而库恩告诉我,他已受到了来自崇高法庭的‘圣裁’——或者说栽赃,据说他的人头还被当众展示。有这事吗?”

“是真的,”帕拉曼迪确认,“他被斩首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我们在谈论一个货真价实的神裔。”尤利尔提醒她。

帕拉曼迪慢慢抬头,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盯着他。“那个刽子手就是做到了,他就是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像剁掉砧板上的一条鱼的脑袋那么轻松。”

猎人没有漏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敬畏,这令他大为诧异。除了芙尔泽特的敕令,他不曾记得什么东西能有如此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