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维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配合一下米迦勒小姐的表演。

赚点钱嘛，不寒碜，与其直接天命皇权这种靠实力，没有技术含量的硬捞钱，维恩还是更喜欢这种智商碾压的捞钱手法。

他很乖巧的在注视米迦勒的一瞬间，露出了刹那的恍惚，随后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般，微红着脸移开了脑袋，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可拉特兰于我并无恩情可言，我自然也没有什么需要回报的，倒不如，拉特兰该先回报我的恩情吧？”

米迦勒脸上满意的微笑微微一僵。看着一脸义愤填膺中带点委屈的维恩，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维恩刚刚的表现来看，他的确是中了自己的术式的啊。

精神系源石技艺中招的过程一般相当缓慢，毕竟对精神领域的窥探和修改一直是源石法术中最空白的领域。然而她的【神之指引】却是十分罕见的瞬发型法术，当恍惚的神情结束，人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几分改变。从对视到结束对视，维恩移开脑袋，只有短短两三秒的时间,但维恩的表情完美符合面颊了米迦勒脑海中有关自己法术的生效片段。

按理来说，维恩现在说的应该都是真话。

除非维恩也是一个精神大师，而且也是一个掌握瞬发型精神系源石技艺的大师，并且提前察觉了自己的身份和法术， 三个条件齐备，才能知晓这个时候应该作何反应，骗过自己。

这可能吗，这不可能。

就算是换做教皇来看，这也不可能。

米迦勒打消心中那几分怀疑，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既然维恩说出了这样的话，想必他一定是有这样说的理由。维恩已经是“自己人”了，米迦勒不介意听上一听，该补偿的补偿，该安抚的安抚，保证拉特兰能够和维恩非常公平公正的“钱货两清”“合作愉快”！

她郑重的坐直了身子，摆出最庄严的态度，道：

“【不许撒谎】哦，维恩殿下，说吧，拉特兰欠你什么？作为教廷的圣女，和你的特派考察员，我一定会公平公正的做出裁决和补偿的，向神起誓！”

第一百零四章 这不是恶duo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姐姐，别哭了，你怎么比我还委屈啊。”

面对着声泪俱下的米迦勒小姐，维恩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慰道。

他就弄不明白了，自己不就是把前世那些经典宫斗剧的名场面拿出来套着北境王，维恩，苇草三人的模板说了一遍吗？你堂堂圣女，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这就破防了？

是我天朝穿越者的心理承受能力普遍太强，还是你圣女小姐防御太弱？维恩记得当时他看那些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啊。虽然也的确有那么一两个经典的剧情，有点打动人，但维恩寻思着也不至于让你哭的这么伤心吧。

亲身经历这些的人不是我吗？

再问一遍，你怎么比我还委屈的样子啊！

啊，不对，我也没亲身经历过什么宫斗的戏码，九子夺魁什么的，在阿斯兰皇室，起码是现在的阿斯兰皇室里面根本不存在。他们一共就一男一女两个人了，人都凑不齐，快绝嗣了，哪还有心情搞什么宫斗啊，窝里斗还差不多。

“但是...但是....您受了这么多苦，我却没办法帮到你....我.....”

米迦勒小姐张了张嘴，支支吾吾的呢喃道，既像是在回答维恩的话，又像是在对话自己。

她从小出生在拉特兰，彼时的拉特兰，内无动乱，外无敌国，影响力巨大，光是凭借着教廷税收，就能保证国民都能享受到顶尖的教育和优渥的国民福利。而米迦勒自从幼时展现了精神系源石技艺的能力后，更是被带入了教皇宫中，成为了一名独一无二的圣女，所生活的世界与维恩简直是大相径庭。

听到维恩口中复述的那些有关【不懂人心的北境之王】。【天降宠儿的苇草】，【不受待见，不被尊重，还总被使唤着干这干那的维恩】之后，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同情。

她不认为维恩在说谎，维恩中了他的法术，在这方面，他不会说谎。

然而就是一个经历了如此惨痛的童年，年纪轻轻就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皇族生活，最后还被横空出世的维娜夺走了好不容易拼搏出来的王位的少年，却在最后，被他视为“唯一的朋友”的拉特兰怀疑，敌视，最后抛弃了。

联想到维恩说这段话时，通过米迦勒伸出去的精神链接传递过来的那份绝望与悲痛，米迦勒就感到一阵阵的心痛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而现在，自己却大言不惭的走上前，对维恩说道：“拉特兰给了你如此多的帮助，你应该知恩图报。”

她哪里来的这种傲慢？

拉特兰对维恩的正式援助，米迦勒也查询过，主要集中在维恩正式成为王位继承人，到王位被维娜夺走，随后宗教改革运动爆发，拉特兰势力被赶出维多利亚的那段时间里。

也就是说，在维恩从那位【天降的宠儿】苇草手中夺得王位的继承权之前，拉特兰并未给过他帮助。而在成为继承人之后，拉特兰才开始看重维恩的价值，对维恩进行扶持和拉拢，假心假意的和维恩成为了朋友，而在维恩加冕失败，维娜夺权称帝之后，拉特兰很快就又中断了对维恩的帮助。原因也是众所周知的——拉特兰认为维恩是叛徒，就连乌尔比诺都这么想。

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红衣主教们一致认为，在拉特兰势力已经被从维多利亚扫地出门，维多利亚政局如今又稳如泰山的情况下，再继续花大价钱去支援一个被掌控在维娜手下的虚位亲王，没有意义。

简单来说，就是维恩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恩情，不就是单纯的利用了一个绝望中的少年对友谊的期盼，然后编制了一个谎言，再利用完之后再将他丢弃吗？

米迦勒甚至不敢进行共情，她害怕被维恩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情感浪潮淹没。那宛如大海涨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宛如无穷无尽的感情，到底要经历怎样的绝望才能蕴育出来，米迦勒已经不敢想象了。

米迦勒从小和教皇一起学习政治知识，牢记了作为一个领袖应该有的残忍和果决，知晓大局观的重要性。但知道和做是两码事，没人能够在第一次上手一件事的时候便做到知行合一，这需要一个漫长的磨合转化的过程。

所以，虽然她明知红衣主教们的想法没有错，但当真正见到维恩，从“不可能说假话”的维恩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她还是不免产生了独属于一个少女的愧疚和心疼。

米迦勒是一个无比相信自己的能力的人，人会骗人，但能力不会。她从乌尔比诺的心中窥探到的维恩叛变的猜想，归根结底也只是猜想，逻辑不够严密，证据也不够充分。但她从维恩的口中得到的消息确实货真价实的当事人的叙述，而且这个当事人还是在他能力影响下说出的“拉特兰对他的亏欠”，这不会是假话。

她理所当然的相信维恩！相信那份从精神链接中传递而来的绝望，悲痛，和掩埋在这下面的，深深的孤独。

米迦勒想要做点什么，但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此次前来，是代表教廷来与魏彦吾先生交流的......”

米迦勒满怀歉意的向维恩道歉道。她借口跟随乌尔比诺从教皇宫外出的理由的确就是这个，至于维恩的事情，那是她打算处理完魏彦吾的事情后，进行的附加任务。而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有预想过拉特兰会亏欠一个“背叛者”！

所以，她给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补偿，既不能给维恩钱，也不能给维恩宝物或是道具，她只能给他一个虚无的口头承诺：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在我回去之后，我会立刻向红衣主教团们发起针对此事的平反昭雪工作，您的援助.....”

“平反昭雪？果然，你们都觉得我是叛徒，我就知道，我已经习惯了。”维恩很恰当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又很快转化为了心如死灰的深深的疲惫，他抿了抿嘴，牙齿似乎咬着嘴唇，要将那唇瓣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