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委托给你。”碧翠丝从堆积如山的公函中抬起头,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

“请说吧,老师。我会去做的。”夏佐坐下说道。

“投放魔物之后，中部山区里出了一点儿小麻烦。”碧翠丝拿出一张手绘地图，隔空交给夏佐，“有一群被军队羁押的魔物，从马萨诺城逃进了中部山区里。我们一直紧盯着每一批魔物，但这群魔物却能够摆脱我们的追踪，成功逃进山区。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异魔教会在捣乱。”

手绘地图上显示，这群魔物穿过了3道设立在明处的军队防线，以及1道学府法师暗中设立的隐秘防线，从王国的西部城市马萨诺城出发，直挺挺地进入到了中部山区中。沿途的4道防线，并没有对这群魔物造成多大影响，双方之间甚至连照面都没打上。

就仿佛这群魔物对明暗防线早就洞悉了一般。

这里面的问题，可能不止是异魔教会渗入那么简单了。

设在明处的王国防线形同虚设，被魔物穿过去情有可原..嗯..这不是在嘲讽他们，而是现阶段的王**队，在面对魔物时的经验尚浅，无论是从战术装备还是战略安排上,都难以对魔物产生致命的威胁。

但是学府法师布置的隐秘防线怎么会被魔物穿透呢？

这可是碧翠丝亲手布置的。

“您怀疑这支学府法师队伍里出现了叛徒，对吗？”夏佐抬起头问道。

“不一定是出了叛徒,或者只是有人疏忽了而已。”

碧翠丝在桌上交叉双手，“如果是在以前出现这种情况，我顶多派迪姆过去把事情调查清楚。但这件事这涉及到投放魔物的计划。这项计划我从未对任何驻城法师提及的最高机密。现在，我必须把他们召回来，利用精神介质和附魔法术搜索记忆。没问题的学府法师，就送回原先的岗位。有问题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像是通敌这种行为，在星夜王国里也一样是死刑。”

夏佐沉吟一下，“所以说，您现在尚且还不知道是谁背叛了学府，或者说，您也无法确定是否发生了背叛，是吗老师？即便是这样，您也打算读取所有的记忆？”

“是不是我直接读取记忆的行为，让你感到不舒服？”碧翠丝问道。

“嗯..是的，老师。”夏佐点了点头。

此时夏佐想到很多。

如果把读取记忆的行为，归类为搜集证据的手段。

那么这种手段在现代人眼中，就会涉及到侵犯**和人权。不过显然在圣殿治下，所谓的**和人权概念虽然也存在，但并不重要，唯有忠诚才是至高无上的。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一个从属于圣殿的法师，如果不接受读取记忆，那他对圣殿忠诚与否就成为了一个值得考量的问题，这往往会带来更多的追查和逼问。

相比之下，让自己尊敬的院首来读取记忆，反倒成为一个自证清白，免去麻烦的好选择。

假设夏佐是这支法师队伍的一员，在发生了一件指向通敌罪行的事情后，主动接受读取记忆可能会成为首选。

夏佐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来说尚且如此，就别提那些从小到大都在王国内长大，被灌输了学府至上理念的学府法师了。

他们心中可能会对读取记忆产生不满，但相比于被怀疑成叛徒，还是主动接受读取记忆为好。

碧翠丝曾许多次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很清楚地知道夏佐心的感受，换做是她，也会对读取记忆感到抵触。

碧翠丝轻叹一声，说道：

“夏佐，从你进入星夜学府，到前往东大陆深造，再到回归星夜学府，从未犯过错误，也没有直接面对过审判庭。所以你不知道审判庭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有多么残酷、冷血。

第16章 判孽荆棘

夏佐对圣殿审判庭的认识，局限于“这是一个很严格的圣殿机构”、“专门调查案件、审判罪犯”等，整体来说比较粗浅，停留在知道这么一个组织的层面上。

现在听碧翠丝提起，夏佐便趁势问道，“老师，您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碧翠丝让书写文字的银沙手掌停下, “那我就用眼下的事情给你举个例子吧。”

她想了想说道：

“首先，我们两之间要达成一个共识：这群魔物不受阻碍地穿过四道防线，代表着一定程度的情报泄露。不管泄露者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都酿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你同意这个说法吗？”

“同意。”夏佐点了点头。

“那么好。”碧翠丝顿了顿，“那你觉得这种程度的情报泄露, 会不会影响到投放魔物的总体方案呢？”

“我觉得会，但影响可控。而且局面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很小。如果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例如这群魔物里混入了异魔, 那投放魔物的行动就会被迫中止。”夏佐回应。

“对，你说的没错。”碧翠丝说道，“试想一下，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银月联邦的话，会发生什么。我来告诉你答案。审判庭会直接介入这起事件，从第3类灾害响应部手中，把案件的调查权和人员的处置权拿走，用审判庭自己的方式来调查案件。”

碧翠丝揉了揉眉脚，“你要知道，审判庭那帮家伙的查案方式，堪称粗暴和野蛮。在她们看来是高效，但从外人的角度看，充斥着武力和僭越之举。审判庭的人，会把每一个涉案人员从出生到案发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查个遍，顺带着给与案件无关的事情定罪。任何违反律令的行为，都会在审判中浮出水面并受到处罚, 哪怕这些行为隐藏得很深、很隐秘。”

“您的意思是翻旧账吗？审判庭会借着读取记忆, 来审阅涉案人员的一生，并给那些无关痛痒的违反律令行为追加罪责吗，对吗？”夏佐说道。

“是这样的。但审判庭不是用读取记忆这种温和又低效的手段。”

碧翠丝指向桌面上的空白处，用幻术构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荆棘类植物。

这株植物被栽种在一个宽大如喷泉水池的花盆里。墨绿色的荆条上布满猩红的倒刺，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判孽荆棘】，一种从第1纪元初保存下来的神奇植物。”

碧翠丝介绍道：

“审判庭培育出了一个体积和房间一样的判孽荆棘，用来审判负罪之人的罪孽有多深。

“被审判者与判孽荆棘触碰后，他的思想、记忆、意识等等，会迅速与判孽荆棘交融。判孽荆棘会对此人一生中的罪孽发生反应，用这些带有倒刺的荆条捆住被审判者。罪孽越深，捆缚在身上的荆条就越多。如果一个人曾犯下应当被处死的罪孽，那他会当场被判孽荆条撕碎。”

“用植物来判罪..”夏佐眉头紧锁..他还以为审判庭会用更高明的附魔法术，来让被审判者主动吐露过往的所作所为..

碧翠丝一挥手，散去了桌上的幻术模型，“当然了，处死罪犯这种‘光荣’的事情，审判庭是不会让判孽荆棘插手的。她们会在罪犯将死之时，把他从判孽荆棘中拿出来, 然后按照常规的审判流程定罪。”

“老师..您说得没错..相比于这种审判方式，读取记忆确实很温和。”夏佐按了按脑门，旋即问道, “您刚才用她们来指代审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