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李承的脸忍不住红了红。他确实还是很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一个一面之缘，估计以后也不会见面的老者，估计他也不敢自曝这些小秘密吧。

“那，为了你的愿望，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呢？”

老人没有笑话李承的愿望，而是立刻急切的追问道。他的眼神明显比一开始有神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一般。

“应该……算是竭尽全力的争取过了吧……”

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追问，李承稍稍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道。

“是么，那应该还是，有些辛苦吧……”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老人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感叹了一声，随后转过头去，靠在了长椅上，脸上的神情也随之伤感了起来。

自己刚才，是触碰到老人的伤心事了吗？

李承对老人突然的反应有些无措，他咳嗽一声，想着自己应该赶紧说些什么避免冷场，便胡乱的开口说着：

“其实其实也不是很辛苦啦，虽然训练学习都很辛苦，加班熬夜也很伤身体，但是自己确确实实能够帮助到别人，能够做出一些贡献，这个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啦。你家的那个小子也是在追求什么比较理想化的东西吗？我想追求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情，毕竟这也是一种人生经验嘛……”

“嘛，也不用安慰我这个糟老头子啦，我只是有些感慨那些拼搏的年轻人罢了，”老人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不过你小子所追求的东西，现在怎么样了呢，还在继续下去吗？”

“这个嘛，算是放弃了吧。”

“哦，为什么？”

“啊哈，许许多多的原因嘛，人毕竟是会变的。”

“这种话可就让老头子我有些看不起了啊，怎么一点坚韧的性子都没有呢？”

“哈哈，没办法啦。我也很想相信以前的那些东西，但是这种事情要坚持下去还真是挺困难的。要想帮助每一个自己所看到的遇到困难的人，这个难度太可怕了，也亏得我以前头够铁才敢去做这样的事情。”

抬手抚了抚怀中安睡着的汐的长发，李承神情柔和的说着。

“对现在的我来说，原来那种生活太辛苦啦，我现在就守好这个丫头，守着她成长，守着她长大，守着她去追求她想追求的梦就可以了。”

“哦，也就是说，在事业和家庭里面做出的选择么？”

老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差不多吧，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再世，守好这个孩子，就已经要花上我这一生的时间了。梦想追求什么的，就留给她去辛苦吧。”

李承捏了捏汐的脸蛋，看着她不为所动的睡颜轻声说道。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真的是很爱她呢，啊，连我这个糟老头子都开始有些嫉妒起这个孩子了呢。”

老人笑着拍了拍李承的肩膀说道。

“只是……如果她为了追求什么东西，很有可能会受伤，会挫败，甚至会因此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时，你会怎么办呢？”

“代价吗？”

李承有些发愣。

他突然回忆起来，在自己走上工作岗位后的第一次抓捕任务，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被嫌疑人砍伤肚子，抱着流出来的肠子倒在地上的事情。

当时的他，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经过了一连串手术才终于脱离生命危险。而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舅舅这几天一直不眠不休的守着他，一直到医生告诉他自己的命已经保住了的时候，他才脱力昏倒过去。

如果有一天，汐长大了，汐也开始有了自己的追求，有了自己的理想。如果她会为此受伤，如果她会为此遭受痛苦，甚至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应该怎么办？是一如既往的支持？还是劝说她放弃？还是……

“我，好像没有办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呢。”

最后，李承只能这样苦笑着回答道。

“抱歉了，”老人带着歉意的表情说道，“本来只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的烦恼而已，结果把你也拖进来了，真是对不起啊小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呢，”带着苦恼的表情，李承努力的思考着说道，“我希望她能够为自己所渴求的生活与追求而努力充实的活着，但是我却也同样不希望她为此遭受痛苦打击。虽然这么说有点贪心，但我真的希望她可以永远的幸福下去。”

“很可笑对吧，又希望得到好的结果，又不希望为此付出代价。人的劣性之一，就在于这种贪得无厌的地方上。但是我真的不希望她遭遇苦难，这个孩子太懒，又贪吃又贪睡，还总喜欢黏着我不肯独立。让这样的家伙去经受磨难，对我来说是根本不可想象，也决不能允许的事情。”

“你说你家的那个小子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抱歉啊，这种问题，我想应该是无解的吧。只要我们依旧是长辈，这种担心就始终无法消除掉的。我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为他们披荆斩棘，尽可能的把路上的艰苦消除一些了。”

说了一连串的话，李承停下来，思索着，想要再补充一点什么。老人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站了起来。

“已经可以了，不得不说被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年轻人教训，我这个糟老头子这一把年纪，也算是活到狗上面去了呢。”

老人的神情比起一开始已经开朗了许多，路灯的白光下，他满是皱纹的脸孔已经放松了许多。

“能看出来你是真心的爱着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因为我一句话，就想到这么多东西。不得不说能够有你这样的父亲，她真的是幸福到让人嫉妒呢。”

李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老人的话。

“总之，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很感谢你能够陪我这个老头子一直唠到现在。”

“哈哈，也不算什么啦，希望我说的那些能够帮助你吧。”

同样站起身子，李承和老人前进的方向并不相同，便就要在原地分别了。

“不管怎么样，希望你和这个孩子，都能够拥有守住自己幸福的力量吧。虽然说出这些话有些奇怪，但这是我真心的祝福。”

最后临走前，不知为何，老人对着李承很是认真的说道。他站在路灯光线的边缘，灯光只能照亮他半张脸，他站在那里，对着李承说出了刚才的那一番话，随后有些僵硬的转身，慢慢的远去了。

“也希望你和你的孩子，都能够平安幸福下去，不再为这样的问题而困扰吧。”

站在老人的身后，李承同样很是认真的对着他喊道，黑暗中老人似乎是摆了摆手，但天色太黑，看不清楚究竟如何。

李承也没去仔细的看，他抱着熟睡的汐，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家中走去。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分别，一个走向了黑暗的道路，一个走向了灯火通明的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