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越，我们家族的悲愿，便是将这份力量不断的精进，最终达到无上的高度，为此付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不要因为你身体上那些伤痛而逃避，为了家族的伟大愿望而死去，是你应尽的义务，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就像你的兄姊们一样。”

在试验场外的安全区域，隔着防御的玻璃门，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对着织田信越认真的说道，随后匆匆离去，去查看其它试验品的状态。

为了确保这份力量始终被掌握在织田家族的手中，织田一族从来不会用外族的人来进行试验，因此试验的对象，只能是家族中的晚辈。而为了获取更多的试验品，织田一族会暗中从黑市购买许多女性，将其改造为只剩下生育功能的活着的“器官”，织田信越，便是这众多“器官”之一所出生的孩子。

在最初的记忆里面，织田信越还记得几个比自己年长的孩子，与自己出身相同，同样接受改造试验的孩子，会笑着安慰自己的高大哥哥，会抱住自己哄自己睡觉的长发姐姐，还有其他许多与自己一样处于痛苦之中，却依旧努力保护着他的孩子。

在那份被织田家族称之为能够抵达神域的，给他们不停带来痛苦的力量所侵蚀的日子里面，能够维持着织田信越不疯掉的力量，大概就是那些始终温柔善待他的孩子了。

在那些孩子被力量侵蚀死掉之前。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织田信越慢慢的适应了那份力量，而这个时候，新的孩子，他的弟弟妹妹们，开始加入到了这一场试验当中来。

他们有的过分虚弱，刚刚开始注入力量便很快死去，然后被家族的收尸人带走，据说是被埋葬到了家族的光荣墓地之中永世祭拜。有的孩子能够坚持下来，却很难做到织田信越这样适应力量，始终处在极大的痛苦当中，甚至身体因此出现各种各样的扭曲残疾。

安慰那些孩子，成为他们的心灵支柱，是织田信越能够做到的唯一的事情，依旧无法脱离试验品身份的他，只能无力的用言语去抚慰那些渐渐走向死亡的弟妹们。

在他八岁的那一年，他被单独的带到了一间单独的密室，那个永远冰冷的，他那名义上的父亲，带着狂喜的神情，对他不停地赞美，将他称作是织田家族的希望。随后，在一阵痛苦到几乎撕心裂肺的魔术铭刻下，他被下达了永远遵守天皇指令，永远不得背叛织田家族的刻印。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才隐约开始发觉到那些所谓的“家人”，到底是怎样令人作呕的存在吧？说了那么多次的道义，灌输了他那么多牺牲光荣的道理，最后还是因为恐惧于他的失控与报复，选择了给他上一道保险的做法。

“为家族的利益献身，是你应尽的义务，是你的光荣。”

“为天皇效力吧，加入这场战争，为我们赢得更大的光荣吧！”

“无论何时，决不可背叛织田家族。”

十四岁，被送离家族的时刻，那些陌生的，自己每次见面必须跪拜的年长者们，对着自己语重心长的说道，而那个时候，他只是怯怯的开口，问自己能不能有时间再回来看自己的弟妹们。

这个问题，让那些前一秒还在笑着的长辈们变得不悦起来。

“身为高贵的完成品，你应该和那些残次试验品划清界限才对，不过也罢，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你若是想看他们，有机会便回来看吧，如果那时候他们还活着的话。”

【呃啊，啊啊啊——】

脑中的场景，正在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血肉横飞的战场，彼此厮杀的人们，不可一世的超越者们，还有各种不断被研发出来的杀戮武器。织田信越在这样的世界中成长到了十六岁，也从一开始的无知男孩，学习到了越来越多的外界知识。

也是在这一段时间当中，他开始知道，织田家族的愿望，是希望能够将这份力量推演到极致，一直达到人类顶点的超越者。而自己身为家族这数百年来最成功的一例样本，他已经越来越接近这个顶点，甚至极有希望成功突破。

那么，如果自己成功的话，如果自己完成了家族的愿望的话，会不会，就再也不需要试验品了呢？会不会，自己死去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就是最后的牺牲者了呢？

“为了实现织田家族的愿望，为此牺牲的人本就是光荣而又神圣的，为何你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不过若是你真能抵达最后的道路，那么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试验，但是，你真的能够抵达终点么？”

阴暗的大堂当中，面对织田信越的提问，他的父亲阴沉着脸回答道。

当然，为了这一切不再继续，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完成那一步。

主动注入更多的力量，在越发剧烈的痛苦中一步步精进，直到最后，终于完成了那一步，织田信越成就了超越者之位。完成了这一切的他，从家族的庆祝宴席上离开，再度走入童年噩梦的地下试验场中，看到了新的一批接受试验改造的孩子，以及在试验场深处，一处被隐藏起来的门扉当中，堆积着无数孩子尸骨的大坑。

我已经完成了你们的愿望，为什么，这个试验还是没有停下来？

那些孩子，不是被埋入光荣墓地，被永世祭拜么？为什么，会全部出现在这个垃圾场一样的大坑里面？

愤怒之下的质问，换来的是家族长辈们冷漠的注视。

“你是要背叛家族的利益么，织田信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光荣未来，在这里向我们发起质疑，你是想要背叛家族么？”

于小时种下的，已经与身躯灵魂完全融为一体的刻印，逼迫着织田信越跪了下来。

“能够培养出一个超越者，那么就一定有机会培养出第二个超越者，甚至，还有可能培养出更加强大的存在。而你居然想要用你一个人的成败来要挟整个家族的利益，你知道你是多么的可耻么？为了家族的利益，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事情，不要让你的幼稚扰乱了我等的大局！”

家族的利益么？

不、不对吧，只是为了你们的利益而已吧？我们这些流淌着与你们相同血脉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你们当成是家人吧？只不过是为你们获取更大利益的实验动物，是用完以后就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而已吧？

“那么你要如何选择呢，成为一辈子的傀儡？还是说与我一起，将这个你痛恨无比的家族给毁灭掉？”

面容模糊的男人，向着织田信越发出了邀请。

【啊啊，啊啊啊——】

不能违背天皇的命令，在先后顺序上高于不能背叛家族。据说在织田信越成功抵达超越者等级之后，新的试验品孩子被刻印的命令是反过来的，也就是说不能违背家族反而高于不能违背天皇，这大概能从侧面上说明这个家族逐渐膨胀的野心吧，不过不管是不是那样，在那个烈火燃烧的夜晚，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家族长辈们，在惨叫声中被统统化为乌有，而彻底释放怒火的织田信越，在那一晚获得了一道诡异的火焰，能够随着他的愤怒增强威力的奇怪火焰。

“恭喜你，完成了自己的复仇，也祝贺我们的合作，让这个开始威胁到国家安全的大家族烟消云散。”

家族大院的废墟当中，身形模糊的男人嬉笑着对他说道。

“得了吧，你不过是为了保证没人威胁你的地位而已，”织田信越连看都不看那个男人一眼，“你和被烧死在这里的那些畜生，没有任何区别。”

“的确如此，但我还活着，而他们死了，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是聪明人，而他们却太愚蠢了。”

男人在织田信越的身后说着，而织田信越根本不去理会，自顾自的走远。

“聪明人和蠢材的最大区别，便是懂得认清局势，而且，真正的聪明人，不会让自己活的那么累。”

……

……自己，

为什么会回想起这些来……

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愤怒，愤怒，想要杀戮，想要毁灭。

燃烧的巨大骷髅，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织田信越发出尖锐的咆哮声，向着站立在血红巨球上的亚雷斯塔发起了进攻。

邪性的火焰与魔力弹汹涌的对撞在了一起，剧烈的彼此交锋着，即使站立在极远的位置，李承也能够感受到那股足以摧毁一切的可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