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放弃...”苏晚曦接着说。

她不愿打击顾橙的积极性，却也没有把握说服对方停下，她知道爱人心底埋藏着许多不甘，但在近乎残酷的现实下，那点情绪根本算不得什么。

周礼失去一条命，顾橙失去一只左眼，苏晚曦也想复仇，可比起复仇，她更希望及时止损，她早就不是当年北都那个任性而为的苏家小公主，她必须思考实际可行性，考虑接下来行动必要的风险与牺牲。

如果顾橙死了...这种想法仅仅在脑海掠过就会引起苏晚曦极度不适。

“所以你宁愿所有事都瞒着我，想法也好，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好...”

苏晚曦张口欲言，却看见顾橙摸了摸耳垂，眼眸半是凄冷半是苦涩。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苏晚晚...我于你而言从来都不是依靠，而是一份沉重的负担...”

“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好，连最基本的勇气都丢得一干二净，到了最后甚至怯于问你一句，近来是否心神不定。”

名为自卑的种子早已在根植于顾橙心间，苏晚曦的隐瞒和独断催它发芽。

感觉气氛愈发沉重，顾橙蠕动几下嘴唇，小声道：“...晚晚，其实我很庆幸那颗子弹只取走了一只眼睛，而不是更多，我还能用我的身体，我的能力，复仇。”

“哪怕会死，我也一定要在那些仇人身上咬下一块肉再死。”

带着寒意的风沿窗缝吹进来，苏晚曦感觉大腿一片冰冷，明明套了一层裤袜，热量却在不断散失。

鼻间开始萦绕若有若无的铁锈气味，她从包里拿了一瓶药，随便倒了几颗。

“诺。”顾橙主动把保温杯递给苏晚曦。

“什么时候开始吃这种药的？”目视她喝完，少女有些心疼，嘴里却还是刚才那种有点咄咄逼人的语调。

“两个多星期...”

苏晚曦揉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满是疲惫。

“那...去休息吧，晚晚...”

再多想说的话都淹没在这一声叹息中，顾橙舍不得看见苏晚曦这样，就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第214节 第二百零九章 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相遇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微弱的光线顺着睫帘渗透进来，顾橙迷迷糊糊地抬手遮住右眼，避免阳光直接照射。

不想起...脑袋好重...待光亮不再刺眼，她偏过头看见苏晚曦安静地靠在肩膀，睡前梳好的黑发散落床单，被自己轻轻压住。

几点了...嗯，才刚到六点...屏幕上的数字让起床动作瞬间熄火，顾橙揉揉额头，一下把脸埋在苏晚曦颈间。

香香软软的，她更不想起床了，今天是四月二十九，苏晚曦明天就要动身前往北都。

就当珍惜这仅剩的时间，在床上多赖一会儿，顾橙没看见的是，苏晚曦在被她搂住的瞬间便睁开眼，只是呼吸还如睡眠时那般平稳。

扑闪几下睫毛，眸底逐渐清明，苏晚曦听见爱人嗓子里传出娇柔的呜咿声，平贴着的侧脸白皙粉嫩。

放下昨晚的不愉快，苏晚曦还是想捏捏对方的脸，她猜手感应该会比平常更好。

事实上，她也真那么做了。

“呜...晚晚让我再睡一会儿...”

少女拨开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声音像含了块糖，软软糯糯的，苏晚曦特别喜欢她这幅刚睡醒的模样，处处都写着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顺毛。

过了半晌，顾橙意识到情况不对，猛地往床另一侧挪了挪，苏晚曦也未阻止，甚至贴心地抬起手肘把压着的头发松开。

“还在生气吗？”

“......”

顾橙没说话，只是将后脑勺对着苏晚曦，昨夜的争执到最后也没出结果，她本来准备去隔壁睡，看对方一脸柔弱还是没狠下心。

喜欢归喜欢，但这是原则性问题，总得找机会解决，她不想把矛盾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苏晚曦眸光低垂，主动伸手搂住对方，胸前丰盈紧贴后背，顾橙象征性挣扎一下，把被子全裹到身上。

良久，苏晚曦浅声答道：“对不起，是我的做法过于独断了。”

事到如今她竟有些理解苏常卿的做法，喜欢花所以不忍心见其凋零，选择用人造温室细心培养，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和对方犯了同样的错误。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给你所有我能给的，个人财富，收集到的情报...”还有爱。

苏晚曦只能承诺这么多，回北都她逃不了成为一只笼中鸟，苏家可以给她丰沃的生活条件，但却不可能让她像现在这样到处持枪执行任务。

“苏晚曦...你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顾橙转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或者说，不止是这些，爱人的支持与鼓励固然可贵，但顾橙真正希求的是苏晚曦的依靠。

告诉她为什么要偷偷吃药，为什么隐瞒着跑去扫墓，为什么不愿意向自己展露脆弱的那一面，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我累了。

苏晚曦长得漂亮，家境出众，但顾橙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比普通人还差那么一点，她有时真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洗衣做饭，这些杂事有的是人愿意帮她做，不差自己一个，抛去这些她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