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乱动，等会儿有医生过来检查。”

苏晚曦的语气很轻，衬得目光愈发柔软，顾橙刚与她对视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团暖意，连带着胸口也不算太疼。

眨巴眨巴眼睛让视野彻底清晰，顾橙发现苏晚曦依旧披着作战时的黑色风衣，内衫不整，袖子一条长一条短，露出底下雪白光滑的手臂。

不伦不类，瞧上去却又漂亮得很。

“没有专门的医用绷带，我只能先拿衣服帮你止血。”猜到顾橙所想，苏晚曦出声解释，同时指了指对方仅剩一条的裤袜。

“也算是成双成对了。”

正好一个缺袖子一个缺裤腿。

感觉嘴唇有点发干，少女探出舌尖轻舔一下，苏晚曦见状立刻递来一个一次性纸杯，杯面水雾缭绕，边角还有一道极浅的唇印。

看来她试过水温，顾橙伸手欲接，苏晚曦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又把水杯放回床头。

顾橙满脸问号：“...不是给我喝的？”

苏晚曦摇摇头：“等检查完再喝，我怕你伤到食道或者其它地方。”虽然表面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一切结果都得等医生检查完才有定论，苏晚曦的想法不无道理。

顾橙点点头准备继续发问，一位穿着白大褂，身形疲惫的女医生踩着高跟鞋哒哒进来。

“苏小姐，可以让病人做检查了。”

凌晨五点多快六点被叫起来干活，医生小姐满腔怨念，出于职业道德不对病人动火，只好一边在心底骂着资本家丑恶，一边想着这次紧急排班的奖励能顶小半个月工资。

意识到手续总算办妥了，苏晚曦与顾橙交换一个眼神，后者乖巧地答应一声。

“就不用这个啦，我自己能走。”

见对方要抱她上推车，顾橙连忙拒绝，她腿上的伤本来就没碰到骨头，部分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少女一再坚持，苏晚曦抿了抿唇没再多劝：“那就让我搀着你走。”

还真把她当宝宝了，顾橙拗不过苏晚曦，只好心安理得地倚在肩头，时不时嗅嗅恋人发间传来的清香。

X光从拍到出片大概有一个小时时间，苏晚曦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顾橙旁边，后者因为昏迷对后来的事一无所知，逮到机会便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腐树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重力潮汐把它撕成碎片。”

“那林树生呢？”

“他倒是命大能苟活到腐树枯萎，离开时被我一刀毙命。”

说到这苏晚曦顿了顿，随后着重描述了一些细节，顾橙听完五味杂陈，心底谈不上欢喜，反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林树生死了，那她接下来该做什么？

安芷水给自己开的工资足够她平稳度过后半生，但考虑到嬴秋槐提到末日将至，那笔钱很快就要变成一堆废纸，用来糊墙都够呛。

“苏晚晚，接下来的问题你绝对不可以骗我。”

“骗你？”

“嗯。”

顾橙一脸严肃，浅茶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苏晚曦，嘴里一字一顿道：“老实交代，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到底如何？”

冷静下来思考，她甚至觉得苏晚曦在刑具室开那一枪有走火的嫌疑，再结合后来女人惨白的脸色，低迷的状态，一切都可以用病情复发解释。

事已至此，蒙混过关也没有意义，苏晚曦接着顾橙的话茬继续讲：“嗯，我好像真的没有彻底恢复。”

“原本以为幻视幻听只是药物治疗引发的后遗症，休息休息就好了，没想到差点拖累你...对不起橙子，这次是我高估自己，也低估了症状的影响力...”

若是单从结果出发，顾橙的确可以在先手状态下压制乃至击败林树生，但后续的地底腐树她绝对不可能单人通关。

当然，话又说回来，苏晚曦倘若不在场，顾橙大可以选择退出去报警，也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强行击杀降生物。

眼看恋人认错态度诚恳，顾橙突然不知道说啥好，嘴里嘟囔着绕过你了，手指诚实地绕到女人掌心。

“橙子，如果我不在，你还会选择和它硬碰硬么？”

苏晚曦了解顾橙，林树生对方附近居民的威胁后者肯定听进去了，她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或者说，少女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会。”

顾橙回答，紧接着又补充一句。

“但不会死磕到底，打不过就撤退。”

一方面她并不认可林树生的说辞，另一方面她死了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苏晚曦闻言愣了愣，过去大概半分钟，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很不错的处理方式。”怀抱善意，同时也懂得如何照顾自己，这就足够了。

聊完任务，顾橙无意中瞧了眼墙壁挂钟，时针刚要过六，她这才意识到此刻竟是凌晨，而她们约好了要看日出。

“只能下次早起了。”

苏晚曦拉开窗帘，天已经蒙蒙亮，闲卷的云朵飘忽不定。

挂的急诊么...难怪那个医生看上去萎靡不振的...顾橙在心底说了句抱歉，感觉右胸口隐隐作痛，赶忙换了个姿势平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