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窗帘，整座穹宇黯淡无光，深黑色的雾气遮蔽曦阳纵横千里，船体外波涛翻涌，狂风怒号，入目之处皆是一派肃杀。

彼此对视一眼，无需多言，苏晚曦迅速脱去睡衣换上战斗服，跟着顾橙离开卧室。

细长的走廊空无一人，耳边除了浪潮轰鸣，便只剩下急促清脆的脚步声，顾橙穿过餐厅，发现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甲板。

秦可心亦在其中，她把头发束成干净甜美的侧马尾，身穿特制作战服，一把小巧手枪挂在腰际，看到熟人三两步跑到她们面前。

“情况如何？”苏晚曦扭头递给顾橙一粒口香糖，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片，秦可心听罢叹了叹气，玉指交叉抵在胸口。

“曦姐，第一批觉醒者即将进入裂缝，陈大校正在做动员和组织工作。”

陈大校全名陈清泉，参与了对北都强性裂缝的封锁行动，苏晚曦同他倒也有过一面之缘。

说话间，人群开始攒动，一位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走上战舰高台，他眉毛粗重像两片枯黑的叶片，面部皱纹多而密集，眼睛却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衬得下巴线条宛如刀削，硬朗中带着逼人锐气，男人刚上台，顾橙的视线瞬间便被对方佩戴的肩章吸引。

那是一枚细长的五边形军章，以松枝绿色为打底，两侧缀有金色细杠，四颗星徽在昏暗环境下仍然熠熠生辉。

华国陆军大校，陈清泉。

明白男人身份，顾橙挺直腰板，目光顿时多了些尊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群始终保持安静，所有人都在等陈大校发言，秦可心顺势把两人拉进通讯频道，简单交代了当前状况。

“我们所属的舰队离裂缝只剩下不到一海里距离。”

浓烈的黑雾正是从其中弥漫而出。

“黑雾具备与裂缝一样的信息屏蔽功能，一小时前，我们和军部的联络开始时断时续，卫星云图也无法定位黑雾之下的海域，半海里距离是由另一位海军参谋通过航速和方向确定的......”

值得庆幸的是，黑雾只是暂时隔绝了卫星信号，还没有毁坏高精度电子设备，而就在十几分钟前，位于舰队后方的海军指挥汇报了关于舰载机的试飞情况。

“从起飞到降落一切正常，制导系统也未出现明显问题。”

好消息是飞机还能用，坏消息是这个好消息的有效期并不长。

电子脉冲对设备的破坏只在瞬息之间，一旦轰炸来袭，前一秒试验完整的系统可能下一秒就要停止工作，到那时再多的炮弹都只能憋在舱室里动弹不得。

谁也不能保证离裂缝过近不会有其他意外发生。

消化完秦可心的话，顾橙抿起粉唇，两条藕臂静静垂在身侧。

“万一...飞机在空中遭受EMP轰炸...”苏晚曦蹙了蹙眉，眸光深沉。“即便可以利用降落伞紧急脱离，作为非觉醒者的飞行员还是很难在裂缝周围生还。”

光是侵入现实的污染层就足以杀死全球百分之九十人口，他们位于污染爆发点，生存几率无疑更低。

相较于有超自然能力傍身的觉醒者，这些普通人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话音刚落，一位年轻军人走上台阶，附在陈清泉耳边说些什么，后者听罢面无表情，最后缓缓叹了口气。

“诸位能出现在这里，应该已经对目前情况有了较为明确的认知...”

男声低沉沙哑，夹杂着滚滚浪涛。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就在思考，这次行动到底会有多少人参与进来。”陈清泉扫了甲板一眼，面色欣慰。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还是过于保守了。”

除了必要的留守力量，全国各地剩下的觉醒者几乎都在自发性地支援北都，行动开始前，共记有一千四百二十八位登上舰队。

“你们是十万分之一概率觉醒的超能力者，对国家和人民的奉献值得赞许，我谨代表自己向大家表达衷心的敬佩与感激。”

陈清泉退后一步，收腹挺胸，右手迅速抬起敬了一个标准军礼，台下人同一时间并拢脚步，举右手回礼。

男人见状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为战友们的觉悟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又为彼此的命运担忧。

“言归正传，接下来的行动都要交付给诸君，我们准备了一百多条装有老式柴油发动机的搜救艇，无论计划是否成功，救生员都会在海面等待你们回归。”

陈清泉侧过身，汹涌的浪潮上排列着数条橡胶皮筏，第一批小队即将搭乘它们进入裂缝。

第406节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惧生死

用完早餐，顾橙和苏晚曦回到位于舰船前部的军官宿舍，关上门坐在床边，俱是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苏晚曦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待她再次走进宿舍，凌乱的床铺已经被顾橙收拾整齐，纯白色棉被叠得方方正正，像一块刚揭开纱的豆腐。

苏晚曦很快挪过目光，发现自家未婚妻单手托腮靠在窗边，水眸出神地看着海面。

片刻，女人搬来椅子坐到顾橙身旁，粉唇轻启。

“还有十一个小时...”

听见苏晚曦说话，顾橙扭过头，微亮的细沙如零星光点，揉碎在清澈的茶瞳中。

她抿唇望向苏晚曦，对方束在身后的小皮筋不知去向，柔顺丝滑的墨发悄然散落在腰际，琼鼻轻嗅，就连空气都沾染上清甜发香。

“时间尚早，我们总不能干坐着等到晚上。”苏晚曦又说，同时轻轻揉了揉顾橙脑袋。

少女嗯了一声，接过恋人放在头顶的柔荑，双手攥紧靠近胸口。

“苏晚曦。”

难得听顾橙唤她本名，苏晚曦随手撩开胸前长发，精致的面容白皙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