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高空视野，柳先生注意到靠近海岸的近地云层被光晕映得模糊，紧接着便是如炮弹出膛般的剧烈轰鸣。

粗壮的银蛇自天空猛然下坠，一部分劈向龙首，还有极小部分落于龙背和双翼，电能激荡，尼德霍格张开下颚，凶猛的咆哮声响彻天穹。

“顾橙，慢慢加大精神力输送。”

苏晚曦的声音飘入脑海，顾橙没有机会多看对方一眼，她的精神完全沉浸在电磁场内，所有电荷都听凭差遣，每一个转瞬即逝的念想皆能引发共鸣。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我能抹除尼德霍格保护身躯的坚甲，以便于后续的炮火和雷霆进行二次进攻，但无法针对其生命做任何概念意义上的手脚。”

顾成言从精神力反馈中得知，尼德霍格的位格远在她们之上，再加上其本身拥有与“抹除”高度关联的毁灭权柄，对该类超自然能力天生具备着极高的豁免性。

她不能做到像对待苏尔特尔那样，直接进行活性灭杀，同时抹去与自我治愈相关的生物学概念。

顾橙闻言黛眉微蹙，正准备牵引雷电，脚下却突然传来剧烈颤抖。

漆黑的龙爪改覆为抓，尖锐的指甲深入大地，尼德霍格睁开双目，刹那间平原在龙爪中隆起形成小型山丘，滚滚而来的飓风卷起尘土，幸存者们竭力站稳身体，仿佛整座孤岛马上就要被拔出根基。

仅仅是处于孵化期的尼德霍格就有着撼动天地的力量...如果让它在现实成功降生...

顾橙抿了抿唇，强压下心中寒意，手指用力握紧刀柄。

“轰隆...”

第二轮炮击开始，在柳先生的滞时立场增幅下，幸存者小队仅需两三秒便能恢复到先前状态。

只是这一次，尼德霍格没有闲情逸致观赏烟花，它抬起前爪轻轻熄灭火光，简单到像是捏死一只小虫子，双翼完全伸展，厚重的云层被气浪推到一边。

没有丝毫犹豫，顾橙迈开长腿，用力蹬地跃至龙爪，苏晚曦见状默契地跟上脚步，在引力场束缚下，彼此的身体不会感觉失重，无论巨龙如何挥动利爪都难以甩开她们。

苏晚曦再度操控引力由内而外绞杀巨龙，挪眼望去，顾橙握在右手的唐刀正不断嘶鸣，发出清冽而冷锐的振响，蓝紫色电光于刀脊流动，恍惚间，苏晚曦甚至以为对方并未握刀，而是攥着一道足以击穿空间的闪电。

“苏晚曦，它的治愈速度太快了。”

拥有鹰视加成的顾橙一眼便望见远方，原本呈碎裂状分布的血肉已然修补完毕。

这意味着刚才的雷暴并未对尼德霍格造成严重伤害，绝望黑龙的生命力远超预期。

又或者说，是她们制造出的伤疤实在太浅太小，尼德霍格的身躯如高山般庞大，这点伤就好比一个成年人被手工刀划了一下手指，贴张创口贴，小半天便能恢复。

“我们的火力远远不够，必须想办法攻击到它的弱点。”

苏晚曦望着近在咫尺，浑身萦绕着电流的顾橙，没有主动伸手，转而利用能力轻轻扶了对方一把。

“另外，我们得再快点。”

谁也不能保证，发疯的尼德霍格下一秒会不会把整座岛屿弄沉。

顾橙点点头，刀尖对准脚下鳞片猛地一扎，刹那间雷光大盛，伴随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气味，小半截唐刀没入龙躯。

“......先给它放放血。”

......

与此同时，灭世级裂缝外的现实，数艘小型核潜艇正在海下等待，一位身着军装，头发整齐的中年男子坐在指挥舱。

他坐姿规整，神情严肃，眼睛时刻注意着探测器显示的各项参数。

距离与地面失联已经过去整整六个小时，这里是华国领海，浮标天线不可能轻易遭到破坏，但无线电信号却怎么也穿透不过海面。

每一分每一秒，那种奇特的黑雾都在阻止他们与舰队重新建立联系。

男人揉揉太阳穴，手臂垂在扶椅，食指隔着一层薄手套轻轻敲击座位。

此次下沉将有极大概率无法浮出水面。

这是上级临行前给他的最后指示，觉醒者们的任务一旦失败，他们所有人都将葬身深海，无一例外。

想到自己会在这艘凝聚了华国几代人精华的科技产物中迎来死亡，男人抿抿唇，心里百感交集。

过了几分钟，他从上身的军装口袋掏出一张彩色照片，是一位端庄温婉的年轻女士牵着一个不到他座椅高的小萝卜头。

她们站在田埂间，身后是随风荡起的麦浪，饱满的稻穗在阳光下泛着温暖色泽，点点光斑映照出女人米白色的裙摆，以及那如杨柳般纤细的腰肢。

男人咽了咽喉咙，嘴角的肌肉略有抽搐，最后化为一个苦涩的微笑。

良久，他把照片塞回口袋，神情恢复坚毅，仿佛刚才的表情只是幻象。

第430节 第四百二十二章 渺小如尘埃

夜晚，空气湿冷，银白色的月亮笼罩云海，灰雾连绵起伏，漆黑冷峭的鳞甲隐没其中。

顾橙握紧长刀，束在背后的棕发泛着细碎亮光，她轻轻喘息，湿漉漉的水汽在眼睫凝聚，形成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雷暴仍在继续，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携带着剧烈能量轰击黑龙。

尼德霍格嘶吼着鼓动双翼，本就残破的岛屿在龙爪下分崩离析，海浪奔涌，潮水吞没平原，低沉的雷鸣声仿佛是在宣告末日将至。

苏晚曦望着远处遭受雷电洗礼几乎快要抬不起头的黑龙，脚下动作加快，顾橙跟在她身后，保证摆腿频率与对方相同。

此举能减少苏晚曦的精神力损耗，使其无需分神细化顾橙受到的牵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