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每每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关于这个世界所牵挂的人们，都是过往无数刻骨铭心的痛苦与仇恨。

有常言道，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可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绝大多数人，都是一旦拿起了，就无法轻易放下，直至死去的那一刻都放不下。

拉娜自认自己就是这一类放不下的人，卡莲也是如此，不然大伙也不至于放弃活着的希望，再次回归这个该死的世界。

因为他们放不下，因为他们还无法完成自己的复仇，心中一直存在对过往的遗憾与痛苦。

如何减缓这股痛苦？

答案就只有一个，他们想亲眼目睹这个世界的毁灭，其他的都不重要。

“哎。”

在薇尔莉特的叹气过后，拉娜又讲述了很多过往的事，包括所有魔女穿越过后，原先的身体是什么情况，都让薇尔莉特他们有个大概的答案。

当然，只有同个世界出身，并且原先还是认识的魔女，才能够调查到相关的信息。

“这样啊，我的父母......”

薇尔莉特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低落。

二十多年了，他穿越的时候年纪早就是二十多岁，如今算起来都已经五十多岁的高龄，自己的父母又是老来得子，会经历生老病死也算是正常。

只是遗憾的是，直至最后一刻，薇尔莉特也无法见自己的父母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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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薇尔莉特如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魔女都是如此，他们的这一生都会被囚禁在这个无解的牢笼中，他们的命运只有死亡一途。

气氛顿时变得极为沉重，好在大伙都经历过风风雨雨，心理承受能力早已今非昔比，未必承受不起打击。

很快地，薇尔莉特等魔女已经缓和了自己的心绪，因为他们都知道，应该活在当下！

当然，拉娜所透露的情报中，是带有些许谎言的。

这些谎言就是，并不是每一个魔女的夺舍者都是好货色，都能够善待他们的家人，有幸运，也有不幸。

就比如薇尔莉特的夺舍者，实际上不怎么好，他的父母最后算是郁郁而终。

拉娜并没有说出这一点，而是美化了一番，将这些当成秘密隐藏在自己的心中，有再多的痛苦，再多的不幸，拉娜和卡莲他们一样，都不希望这些后辈们一并承担。

“没事，我早就对回归故乡不抱希望了，眼下所求的，也只有在这个国家活久一些。”

实力越强，所知晓的事越多，就越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绝望。

薇尔莉特只是悄然抹去了自己的眼泪，颇有些强颜欢笑。

“是了，我听说你们已经被踢出了政治圈？”

拉娜提起了最为主要的一点，他和罗丽娜以及黛拉一样，都没有想过短短的十五年之间，黑暗国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嗯，很多年前的事，”薇尔莉特没有掩饰，反正很直白地说，“前辈们应该是知道的吧？知识可以让人类进步，越来越多的知识只会开放人的思想，但也容易出问题。”

“嗯？”拉娜只觉得薇尔莉特是在暗示些什么。

“黑暗国的文化启蒙，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当初是我和索菲亚、尹安妮她们一手操办的，原先我们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懂得越多知识的知识分子，未来会成为黑暗国的国家栋梁。这一些，在黑暗国建国之后，有黑暗教团的帮助，自然是发展得奇快无比。”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很不简单，他们接受文化以及理念的速度相当夸张。直到十多年前的时候，黑暗国的所有民众几乎全部脱离文盲，并且诞生出了相当多的知识分子。”

如果按照薇尔莉特他们的想法，很快这一批知识分子就会认同黑暗国的国家，投入国家建设当中。

只可惜，后续一场大型的灾难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一夜之间，黑暗国成了一个庞大的围城，大量实力低下的知识分子再也无法轻易离开国境。无聊，危机感，加上对黑暗国政权的不满，导致黑暗国涌现出了相当多的“公知”，对现有的国家发起激烈的批判，最后更是酿成了全国性的示威游行，大量对前途失去希望的民众脱离黑暗教团，走在了街道上，成为了危及国家政权的“刁民”与“反动派”。

“大主教露西亚拉，曾采取过部分血腥政策，进行镇压，结果并没有发挥出效果。”

因为在潜移默化当中，绝大部分民众已经改变了理念，甚至涌现出了诸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强硬理论，导致黑暗国的强硬措施第一次碰壁。

“当初的黑暗国高层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清洗掉黑暗国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另一种就是安抚这些民众，给所有民众一个满意的交代。只可惜，大主教露西亚拉是一个强硬派，她的滥杀在当晚激化了所有的矛盾。”

清洗掉黑暗国绝大部分人口，那么黑暗国将会断送未来所有的希望。

因为抵抗赤夜洪流，对抗预言之日到来前的末日征兆，只凭他们这些魔女还有部分支持者是远远不够的。

“好在，最后是继任的魔女们出手了，其中有不少，据说上辈子是演说家，他们成功俘虏了所有民众的民心，进而对黑暗国进行了彻底的改革。”

至于这个改革究竟是什么，或许不需要薇尔莉特指明，拉娜他们就已经猜到了。

民主与自由，三权分立，君主立宪制。

无论怎么听都觉得荒唐的这种制度，居然真的被这些魔女们给搞了起来，就趁着曾经黑暗国差点崩溃的那一波。

“黑暗女神拉克希思，成为政治上的吉祥物，而我们这些当初试图为你们报仇，掀起战争的派系，则是一个又一个被边缘化，最终就连为黑暗国培养出大量人才的大贤者埃瑟·贝鲁曼也被迫迁往边境，一同对抗危机。这些魔女们的改革很顺利，也很成功，他们甚至已经破解了‘玛蒂尔达馈赠’......”

拉娜的脸色已经黑了，彻底黑了。

排除异己，将所有的同胞赶往边境，他能忍，可亵渎了他曾经的战友，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对于我们而言，我们也别无选择。现在的魔物区域，就连真正的神级存在，也未必能够过于深入，我们已经被绑定了同一条船上。因此，后续这些上位的魔女们，实际上也没有对我们进行迫害，恰恰相反，除了政治决策我们无法参与之外，其他很多方面都给了我们极大的自主权。”

提到这一些的时候，薇尔莉特不可避免地感到愧疚。

因为他一直认为，黑暗国会变成现今的这个局面，基本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够镇压住后续的所有魔女的话，也不至于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