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走出船舱时,通道旁有一面小看板,上头潦草地写着“Cafe&Bar”几个洋文字母。灯光流泄而出的窗口下,吊着一口金色的小钟,里头垂下一条细绳。
藤原临也走过去,轻轻拉了拉细绳。
小钟发出清脆的响声。
窗口里马上探出一个秃头男人。
藤原临也举起三根手指。
“马上就好。”男人缩回窗内。
不一会儿,一个托盘以细绳吊着,从窗口垂吊而下。托盘内放着三杯红掺酒,一种由烧酒和赤玉红酒掺和调配出来的酒。
藤原临也把酒分给两位太太,陪着她们一同来到甲板。
漆黑的甲板幽静无声,没什么人,只有一台饮料机无声地发着白光,旁边还有株盆栽枫树。相较于甲板的静谧,下面就要热闹得多了。扑面而来海风中,邮轮在星斗笼罩的海面上平稳向前驶去,整艘邮轮灯火通明,如同一座在金碧辉煌的海上宫殿。
从上往下看,海面倒映着星光和邮轮的灯光,华美而盛大。
星见太太由衷地感叹道:“好漂亮啊。”
笠原太太找了快干净的地方躺下来,抬头仰望夜空中的繁星。数以亿计的星球,犹如镶嵌在黑布上的金砂粒般闪烁,虚幻的偌大明月,高挂在天边。
她微微把头靠在藤原临也肩膀上:“月亮好大啊,我从小就喜欢这种圆圆的会发亮的东西。”
“我也喜欢。”藤原临也随口敷衍道。
“我想要月亮!”笠原太太忽然抬手指着天上的明月大喊,“喂,藤原,快把它取下来用蝴蝶结绑好送到我面前。”
“就算是您真的想要,也未免也太难为我了……”
“没用的家伙,什么都不会……真是只会说话哄人的天狗。”
“您喝醉了?”
“我没醉……才喝那么点酒……嗝……”笠原太太喝完杯里的酒,直呼痛快。空了的酒杯倒在甲板上,沿着弧度滑行。
“丢人!”星见太太笑骂了句。
她还站着没坐下来,一身素色的和服灌满了风,鼓鼓地胀起,衬得她清瘦绝美。
“等会再收拾你。”笠原太太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呆呆望着饮料机。红色的枫叶在日光灯的照射中。
烟雾鸟鸟上升,飘向夜晚的海面。
藤原临也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是在东京大神宫的阴阳寮例会上,那时的他对这位理事长大人的第一印象,是非常端庄优雅的。后来在理事大会上,又见识到了她威严大气的一面,但那时的他绝对没有猜到这个女人藏在身体里的灵魂竟然会是这么的生动有趣。
“我想起初次和你见面的那一天。”笠原太太忽然开口说道。
“真巧。”藤原临也澹澹地笑了。
“我忘不了。那天是西式的例会宴,听说你来了,我穿着普通的衣服就跑去出看了。结果发现你被一群同龄人追着打呢……哈哈,你好像蛮招人恨的。”
“原来是这样啊……”藤原临也的手在她肩膀上缓缓画圈。
那时的她的确穿的是普通衣服,原来是因为着急见自己没来得换呀。
“还没见你之前,我就经常听到你的名字了。我心里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神憎鬼厌的乡下少年呀,居然可以被全阴阳寮的人记恨。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很不错呀,不应该被被人误解的……长得又讨喜,说话又好听,还懂得察言观色……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说无聊的西班牙战争。”
“主要是面对您才会说话好听的。”
“后来的理事大会,你表现得太棒了呀,尤其是那句‘灾难并不是死200多人这样的一件事,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200多次’。呜呜……这句话我太喜欢了。”说到这儿,笠原太太轻轻阖上眼,莞尔一笑:“从那时起我就坠入情网,迷上你了……”
旁边的星见太太翻了个白眼。
藤原临也转头和星见太太吐槽:“幸好我不是第一天认识笠原姬子,不然就真信她说的了。”
“好样的!”星见太太开心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你们两个合伙对付我是吗?”笠原太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接下来她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听不清的话,头一歪,枕着藤原临也的大腿打起了盹。
“这种时候还真像个少女。”藤原临也捋了捋她耳边凌乱的发丝,和星见太太说:“吵架的时候,弥子妈妈让一让她吧。我怕她会忽然来真的……”
“哼,谁知道呢!”星见太太小嘴一噘,小脸一偏,傲娇十足地唠叨起来:“她总是脑袋缺跟筋那样,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偶尔毒舌,不会看我的脸色,总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言语行为高高在上的以姐姐自居……我感觉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和她好好相处的了!”
可爱!
十分的可爱!
总之就是非常的可爱!
星见一家都是超级可爱的傲娇!
藤原临也内心自动自觉地把这时候的星见弥子和星见凛子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母亲在下女儿在上,超幸福的。
“噗,哈哈……”装睡的笠原太太笑出了声,坐起身来,脸颊凑过去和,不顾星见太太一脸嫌弃的表情和她脸颊贴贴,“弥子可爱捏~这教科书般的傲娇太让姐姐喜欢了啊,来,让姐姐亲一下,Mua~”
“唔,放开!”
星见太太实际挣脱出来,擦了擦脸颊上的口水,满脸羞恼地和藤原临也告状:“你看,她这人就是这么可恶,没人治得了她了!”
笠原太太得意地挺起胸膛:“所以没人救得了弥子。”
“需要我帮忙教训她吗?”藤原临也意味深长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