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说具体事项,就算是W也不会相信或理解,托马特选择用含蓄点的方法告知自己的过去,就和过去与其他佣兵出身的干员交流时那样。
“还真是不为人知的往事,你干什么了?洗劫哥伦比亚最大的甜品仓库?”
W轻浮地笑着,不知是当真了还是只为了缓解无聊而尴尬的气氛才问下去。
托马特顿了顿,他下意识握紧了栏杆,而肌肉的颤动也随着栏杆传到了W那边。
察觉到这股微弱震动的W,眼神闪烁了下,侧过脑袋似乎做好了仔细倾听的准备。
“...我曾经有个计划,一个不被察觉才有可能完成的计划。”
“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我需要和同僚们一样去做某些脏活,去牺牲一些原本不用牺牲的人。”
“可计划还是失败了。”
托马特的讲述很是简短,但语气却格外平静,如果说这是打发时间的玩笑话,也过于严肃了。
但更重要的是,作为并不怎么投入的倾听者,W从这话里感到了些许内涵。
“...计划暴露了?”
W沉默了一会儿后,追问道。
“暴露?没有啊。”
“那是怎么...”
“对方没察觉到所谓的计划,甚至不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他只是再做别的事情的时候,如同恐龙踩过一只蚂蚁般,无意间把我的计划碾碎了。”
W的动作凝固住了,身后的尾巴也静止在风中。
她睁大眼,不知对方说的究竟是亲身经历还是在隐喻自己——但她实在想不到后者有什么可能性。
而托马特,还在继续讲述。
“结果就是:计划失败,名垂青史毫无可能,当然我也不是为了名垂青史,也不存在能唾骂我的人了,因为他们都死了,并且连我自己都觉得既然计划注定失败,为什么还要牺牲他们——之类的。”
“为了某个目的去牺牲别人,目的没能实现,牺牲就变得毫无价值么?”
这不仅仅是W对托马特的发问,也是对自己的提问。
W杀死了自己的同伴。
并非是指萨卡兹佣兵们。
而是曾经共同在更早的时光,为了解放萨卡兹和感染者而斗争的同伴们。
只是无常的世事迫使建起的高塔分崩离析,而再次遇见彼此的时候,已经是不同的身份。
她和曾经的同伴做了个交易。
用牺牲换取信任,控制住佣兵团,监视着暴乱的整合,从另一个阵营,为改头换面的同伴保驾护航。
但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力量的平衡。
他的加入更是让整合失去了被监视的必要——因为他们已经不惧威胁。
那么当初牺牲的人们呢?
如此贴切的描述,不由得让W自内心产生对方是在暗示自己的想法。
“价值?我只是个凶手,不是估价的商人,不是‘他们为了计划而牺牲’,只是‘我为了计划而杀人’,计划能不能成功,和他们的死有没有价值没任何关系。”
“你应该认识爱国者,是他让我明白‘无论目的好坏,是否实现,死掉的人的死亡也不会改变’这件事,牺牲别人的人,从来没资格决定被牺牲者的价值。”
当托马特提起爱国者时,W便明白了对方的确不是在暗示自己。
可早已过了“学习”的年纪的她,却在试图从这些话中汲取到什么。
一个是心性不同但经历相似的怪人,一个则是久经沙场性格顽固的将军,或许多多少少他们的话语能帮助自己消除现在心中那一缕不想轻易显露的困惑。
“然后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这次轮到托马特对W露出诧异的表情了。
对他来说,这个问题实际挺难以说明的。
“大概是记住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吧,话说你问这么多干嘛?”
W没有回应她,而是转向了龙门的位置,嘴角扬起一丝平日里经常挂着的略带恶意的冷笑。
“‘记住自己的作为’...呵,无聊——但...可能挺有用吧。”
她离去,留着背影对托马特摇摇手,走向了通往平台内部的阶梯。
“拜咯,突然想起有几个见过面的没打招呼,我去和他们打打招呼吧~”
W换回了平时漫不经心的轻浮语气,在心中做出彻底的决定前,就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确定不是去找打?”
而当托马特问这句话的时候,W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也正是此时,他的通讯器想起了熟悉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