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对金钱利益和政治利益并无兴趣,这点已在盐风城见识过,那么就用外人看来不可理喻的“恐鱼出没”邀请其来吧。
对方是个嗜吃之人,不知为何变得骨瘦如柴的恐鱼,说不定无法勾起他的兴趣,那么就在信中对此避而不谈吧,至于寄送过去的恐鱼,则捕捉那些还没开始转变的吧。
这样的话,对方在到来之前,应该都不会意识到什么问题。
而到那时候,来都来了,拉下面子也要好好拜托他帮忙处理恐鱼危机,说不定对方也不嫌弃只有骨头的恐鱼是不是?
显然,事情并没能按照达里奥希望的那样顺利进行下去。
深海猎人的事情撇开不谈,至少溟痕的大范围渗透已经完全让他们措手不及了。
危机远不止海岸边上的,还有自己脚下的。
达里奥丝毫不怀疑托马特有阻止沦陷的能力,但面对一个已经沦陷的城市的话,他又能做些什么?
更何况,现在的达里奥,有除此之外更应该担心的事情。
那就是怎么回应如今的托马特。
毕竟,他似乎比预想中知道真实情况后,要更加地...“生气”。
也许托马特的愤怒泄露到体外的时间只有零点一秒不到的时间,表情上也没什么显露。
但周围的人——一位圣徒,两位审判官,以及一位本地老人,都清晰的看到了,在托马特说出“你耍了我”的时候,他脚下的地面微微裂开了几道痕迹。
而这也只是肉眼可见的部分,更多的,还是无法言说的“诡异变化”。
空气仿佛凝滞,海风几近停止。
在场的人也好,不在场的人也好,以格兰法洛为中心不知道多少公里范围内的生物们,这一瞬间似乎都停下了当前正在进行的活动。
他们被唤起了某种镌刻在基因深处的情绪。
恐惧。
在万物最初的祖先分化为形态各异的种群前,其趋利避害的天性中,就蕴含了对“恐惧”这种情绪的最基本认知。
如同心脏被抓握住的紧张感与压迫感,所有人的听觉似乎只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寂静,一种仿佛连“无声”都会化作脑内噪音的深邃静谧,一种连静谧都将化作喧嚣,万物不复存在的死寂。
能思考的事物,此时大脑被放空,这一时间停下了思考。
但又充斥着毫无缘由的奇怪疑惑——我的视线被什么抓住?我的意识被什么吸引?
我可以呼吸么?我可以心跳么?我可以活着么?
祂生气了!祂愤怒了!祂要做什么了!
可是...祂又是什么?
这一刻,周围可以被称之为生命体的东西,仿佛都把自己从诞生到现在为止的一切体验了一边。
但这漫长的主观体验,在现实时间里,却只是占据了零点一秒不到的时间。
“算啦。”
直到托马特的这句话响起,人们才像是夺回了身体的意识,而时间也取回了它正常的流失速度。
“啊...抱歉,看样子您已经意识到了。”
“唔...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感觉自己突然走神了,话说我怎么听不懂老师在和他说什么...”
失语的人们重新发出了声音。
海风也再次吹拂着这个广场。
此地之外的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方才内心莫名其妙却又转瞬即逝的感触,要么独自陷入困惑,然后将其抛之脑后,要么相视一笑,抱怨彼此同人发愣实在过于巧合。
为了不让对死亡的最根源恐惧影响到正常生存,大脑会选择性地进行以往。
但这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
“啊...什么情况!?我的提灯怎么变暗了!?”
回过神的艾丽妮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腰间的提灯变得暗淡,作为审判官的重要装备,它们出现任何异常都不应轻视。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不过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圣徒卡门倒是没有露出过于意外的表情。
提灯的火焰,是审判官们坚定意志的表现。
有人黯淡无光,有人如熊熊烈火。
但此时三人的提灯,其光芒出奇地一致,皆如雾中太阳般朦胧。
器物是诚实的,哪怕躯壳遗忘了许多事情,它们依旧如实地记录了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体上的事情。
——那便是他们几近被短暂的怒火蹂躏到不复存在的“坚定意志”。
人们只能庆幸,这份愤怒没有持续下去,更没有落得实际行动。
“带我去岸边看看吧,你们是这儿管事的人,那边又是你们规矩里的重要场所,你们跟着一块去也能少点麻烦。”
托马特对达里奥说道,而后像是为了打消另一边卡门的顾虑似的,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