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能看到隐藏在那之后的轮廓，人们也依旧能看得出那是一位壮实的丰蹄男人，腰间的佩刀伴随着步伐碰撞着衣装上的金属，在大厅内发出清脆的回响，阿方索带着坚实的步伐自阶梯上走下。

“虽然伊比利亚的舰队不复存在，但你依旧称职地担任着船长的位置。”

“但是，我依旧有一个问题。”

“现在的你，究竟是阿方索……”

卡门来到了阶梯下方，等待着老友的现身。

而身后的几名深海猎人，则远远站着，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在卡门话音刚落的时候，走下楼的阿方索转过了身子，漏出他的左半边身躯。

那是已经完全海嗣化的左臂，此时正如同在自主呼吸一般反复涨缩着。

阿方索用疲倦却又强硬地口吻说道：

“哼，我当然是，至少，现在还是。”

说着，他瞥了眼卡门的佩刀，继续道：

“而且我可用不着你来动手，等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人类的时候，我会选择让自己带着最后的一丝人性去那个世界，就像我答应其他船员的那样。”

阿方索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其它船员的去向。

“……你让他们每一个人，在最后关头都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而不是成为可悲的怪物，与自己的同胞爪牙相向。”

卡门也闭上了眼，更为直接地说出了发生在愚人号上的一次次死别。

而卡门并不会对这种行为评述什么。

恐鱼们让人陷入疯狂的手段可不只是将人同化，海嗣毒素、精神施压，神经损伤，长期接触这些东西都会让人变得“不再是自己”。

在大静谧之后，孤立无援的愚人号自然是遭遇了一波又一波地恐鱼袭击。

而他们都一次次坚持下来了，只不过越来越多的人在这过程中死去，或者落入比死更恐怖的境地。

兵力不足，粮食急缺，越到后期，人员上的减损就越是明显，阿方索也越发频繁地处决那些不希望变成怪物却也只差一步之遥的同伴。

只不过，这种让人不陷入疯狂而采取的行为，本身看起来也已经好疯狂无异。

就连阿方索，也是在很长时间没有处决同伴后，才意识到这艘船上已经没人需要让自己处决的了。

而后他与一位已经被同化，却没有失去人性的同伴坚持到了现在，依靠吞吃恐鱼维生，依靠守护船只作为自己的生存意义。

只是最近能食用的恐鱼也越发稀缺，但好在不知为何它们的攻击频率也大幅下降，所以依托海嗣化的身体的福，就算长期没有进食，也依旧能活到现在。

“所以如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是么。”

卡门颇为感慨地看着昔日富丽堂皇水手与士兵们漫步于其间，而如今却空无一人的甲板，对着阿方索感叹着。

“一个人？不，我还有加西亚，它是我的大副——加西亚？——加西亚！？你在哪儿！？”

然而在阿方索逐渐暴躁起来的呼喊声中，没有人在这里对他做出回应。

“老东西，我加西亚呢！？”

“我不知道啊！”

以至于神色变得有些慌乱的阿方索，直接冲到了卡门面前，质问是否看见了加西亚。

毕竟以加西亚的外表，被他们直接当成恐鱼给灭了也不是很奇怪。

随后，他又看向了乔迪和深海猎人们，怒气更为旺盛地说道：

“阿戈尔人！？为什么我的船上会有阿戈尔人，我只是眯了会儿眼，为什么不光加西亚不见了，还来了那么多水下的杂鱼！？”

“哈哈，拿着阿戈尔人的技术造船，然后嫌弃阿戈尔人在船上，看样子你这嘴很臭的英雄，也和这个破船一样包装过度啊。”

感到不快的幽灵鲨不留情面地回怼道，而阿方索也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似乎是想要用武力将他们驱逐出去，但一想到加西亚，便也无心在此地战斗，而是立刻质问道：

“你们，是不是在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披着白布的……家伙？你们把它怎么了！？”

也许用恐鱼或者怪物之类的字眼，可以更精准地传达加西亚的外貌形象，但是阿方索却并不愿意用这个说法称呼自己的同伴。

如果说卡门一行人确实没有遇到加西亚的话，那么深海猎人们就是更有嫌疑的对象了。

“没有哦，不过说不定是因为太不起眼，被当成虫子踩死而没注意到呢。”

从阿方索说话的态度上，深海猎人们就已经判断出对方口中的加西亚一定是一个重度海嗣化的存在，不然不会如此担心它会不会被他们两拨人杀死。

但回话的幽灵鲨倒也不打算老老实实说出她们这边的遭遇，而是作为之前被阿方索言语羞辱的回击，刻意把话说得很暧昧。

“你！”

“你什么你？”

惹怒对方，然后一拳干翻这个不知轻重的丰蹄人，这就是幽灵鲨期待的情况，不过在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前，歌蕾蒂娅与卡门就分别从两边进行了劝阻。

“鲨鱼，别闹了。”

“阿方索，你冷静点。”

斯卡蒂也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望着不消停的双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