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谕者，此刻还留有余力，当然准确来说是更接近“后备”的东西。

它还没有完全把所有的体内的恐鱼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而这也是托马特蔑视它的原因。

因为它的力量完全来自于别的恐鱼，完全不是自发的提升，同时在战斗的时候也只是将这些储备当成工具按需使用，随时做好留住力量保住性命的准备。

说到底也只是配置拉满后稍微带点嚣张性格的恐鱼，本性上并无差异。

可能它最大的改变，就只是将附近所有的恐鱼吸收到体内，做出看似“背水一战”的感觉罢了，当然这对一向求稳的恐鱼来说，这种操作已经是不得了的“标新立异”，至少阿玛雅也是这样想的。

屠谕者从未真正理解并产生豁出性命去战斗以求生存的思想。

——直到它面临此刻。

托马特的拳头挥向了屠谕者的头颅。

这一击将会在物理层面上将屠谕者的身躯灰飞烟灭。

它感受到的不再是“只要凭借强悍肉体坚持下来，就能利用进化能力与后备能量将其克服”的必胜预感。

而是来不及进化就会直面灭绝的恐怖暴力。

算上托马特之前的那轻轻一拳，屠谕者总计故技重施了三次，其余两次分别适应了深海猎人的力量以及伊比利亚手炮的力量。

大致消耗了十分之一的储备。

剩下的还有很多，但它已不打算先承受并适应然后针对性进化了。

如今它的思维已经不能说是屠谕者或者阿玛雅作为主导了，而是体内所有的恐鱼都在进行决策。

对它们的体感时间而言，这一刻仿佛时间完全静止住了，它们在死亡的威胁下疯狂“思考”着。

直面死亡？

还是承担风险？

——最终，它极不情愿地做出了高风险的“觉悟”。

“嗯？”

托马特有些错愕。

因为他打空了。

尽管下一瞬间他就确认了屠谕者的位置，但他还是为对方能避开自己的攻击而感到惊讶。

同时，托马特也再度察觉到了对方气息上的变化。

屠谕者的气息，已经不再是无数恐鱼杂糅在一起的感觉了，而是彻底的浑然一体。

“啊……啊……”

它站在愚人号的桅杆顶端，双手掩面，尽管没有脸孔，人们也依旧看得出这是悲伤掩面的动作。

“你在哭吗？”

屠谕者没有回答，但它确实沉浸在悲伤之中。

无数生命，无数同胞此时彻底消失在了它的体内，这份悲伤的情愫，大概来源于阿玛雅的影响。

但它也感到欢愉。

——因为在生命仅存一体的时候，真正的屠谕者也随之诞生了。

这便是它的高风险行为，并非之前单纯地将恐鱼们聚集在自己体内，化作名为屠谕者的群落，而是彻底成为了一个名为屠谕者的“个体生命”。

前者可以承受数次虚假的“死亡”，然后仰赖同胞的生命变得更强而后卷土重来。

但后者却只有一次生命。

一次一但败北就会彻底死亡的生命。

如今，屠谕者终于在这个层面上，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站在了同样的标准上。

托马特也不例外。

【活动】愚人往事 : 第四十五章 一个回答

同胞消逝的悲伤。

化为全新生命形式的欢愉。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崭新的情绪，出现在了屠谕者的思绪中。

——憎恨。

托马特对它产生的压迫，促使它做出了不想做的高风险决定。

这个决定会让它有更高的概率造成“种群灭绝”的后果。

自然环境蹭多次对恐鱼族群造成过灭顶之灾，但它们也从未产生类似情绪。

可这次客体成为了另一个实际存在的生物而非自然环境的时候，它第一次觉醒了这种情绪。

它困惑为何对方要做无意义的杀戮，它不解为何对方要逼迫自己做出这样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