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论目的怎样，它确实选择了不轻举妄动。

“你们只是一厢情愿地觉得这是自然循坏，觉得那些人被杀然后被吃是有意义的，然后继续理所当然的利用自身优势重蹈覆辙，制造出无数憎恨你的人，随后还对他们的憎恨不屑一顾，对他们因此产生的报复情绪感到无法理解，认为毫无意义。”

托马特对于仇恨还是颇有心得的。

因为过去恨他的人确实很多，恨自己的理由也确实是因为托马特做了惹人恨的事情。

比如把别人的族群杀得只剩一小撮。

剩下的人对他抱有的恨意，绝不会比屠谕者更差，但他绝不会认为别人的憎恨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也不会用“自己是接到命令不执行就会死”之类的个人利益缘由要求别人“理解”。

所以他才能作为“略有心得”的人去和屠谕者交流。

“你们拿自己得到的利益，去说服利益受损的人接受现状，然后再瞎扯所谓的‘大家都能成为同胞’一起获利，接着瞧不起不满这些而采取愤怒复仇的人，不要脸也该有些限度吧。”

自己做的不对，被恨理所当然，这是托马特早已接受的道理。

只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逼数的存在，才会问出屠谕者这般如此愚蠢的问题。

“不过，我挺喜欢你现在的情绪的，你这么恨我，这么对我不满，多少也理解其他被你们这样对待的人会是什么感觉了吧？”

而现在，托马特希望习得了憎恨情绪的屠谕者，能够理解自己这些问题的愚蠢。

遵循大群价值观，强加并伤害其他生物的恐鱼，有何资格抗拒它眼中“毫无意义”其它生物的观念呢。

屠谕者扬起了头，困惑地回答道：

“理解？理解什么？为了进化而进行的捕食的牺牲，和被情感驱使的同态复仇根——”

“砰。”

它的话没说完，就化作了一团焦烟。

“啊……”

托马特有些释然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对那团被海风吹散的焦烟说道：

“期待你们这些畜生有长进是我的错……”

【活动】愚人往事 : 卷终章 愚人往事

“……死了？”

“死了。”

大静谧已经结束，屠谕者也彻底消失，前几分钟还在被各种攻击肆虐的大海，重新归于平静。

只不过屠谕者的死亡太过唐突，上一秒还在嘴硬下一秒就灰飞烟灭，与它之前表现出的实力以及压迫感相比，它的死亡太过草率，以至于对其抱有忌惮的人们都觉得缺乏实感。

这场战斗，不恢弘也不伟大，既不会上升到种群大义的层面，也没有探究过多理念冲突和哲学观点。

仅仅是个由彼此实力差距决定结局的普通争斗而已。

花了几十秒保持沉默，在整理思绪过后，众人才先后接受了现实，而这段时间里，似乎要比之前的大静谧还要鸦雀无声。

“我知道他很强，但竟如此……”

放任不管就会毁灭世界——这是达里奥一直以来对恐鱼这个种群的认知。

而今天他把这个认知第一次挪用到了个体上，而这个个体却在托马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地化作了齑粉。

就算在心理上有所准备，他也被再度刷新了认知。

“虽然那个海嗣愚不可及，但我似乎理解了他说的愚昧到底是什么概念——一百余年，我在这些岁月中所产生的任何关于‘强大’的认知，全都是坐井观天般的愚昧啊。”

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具有冲击性，而让人有些放弃思考，但卡门还是下意识地反思起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原本是打算抗击海嗣，探索愚人号下落。

在自知可能不低强大的海嗣后而做好浴血奋战的觉悟才来到此地。

不过现实却是在过于巨大的实力差下，几乎没有帮到任何忙。

此时的他，在愚人号上更多只是作为一名单纯的见证者，将这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切印入脑海。

“我出现在这里，无法影响任何进程，像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或者白痴，我来到这里真的有意义么？”

这样的反思出现在了卡门的脑海中，但下一瞬间便得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因为哪怕卡门早早知道自己出现在此地的唯一意义就只是将其见证，他也绝不认为留在格兰法洛而无所作为是自己应做的选择。

——无论是作为“伊比利亚圣徒”还是单纯的“卡门老人”，他都不会这样选择。

随着屠谕者的死去，伊比利亚之眼与愚人号的行动都迎来了结局。

尽管卡门清楚这些结局即使没有自己也能照常达成，但他也依旧乐于接受。

因为一个好的结局，对伊比利亚来说实在是太少见太少见了。

他暂时放下了对“愚蠢与否”的反思，欣然接受了当下的一切。

“呜——呜——呜——”

度过了噩梦般的一晚的格兰法洛的住民们，在清晨被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吵醒了。

虽然大部分人彻夜未眠，但他们还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