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紧接着又敛起了笑容,语气中略带老成地感慨道:
“不过每次看到这样的光景,我就觉得讽刺,人们曾经不止一次被巨大的威胁团结在一起,然后勠力同心将其克服,但是危机结束后,却又会重归彼此征伐的状态。”
岁月带给她的经历并不是能被纸卷所轻易概括的,但她还是从中精炼出来自己对这一切的看法。
“而这次的威胁可谓是空前巨大,不知道这次以后,人们能不能吃到点教训。”
年看向了托马特,似乎是在寻求他的回答。
但是托马特却并没有思考太多,而是直白地说到:
“谁知道,反正我既不是神,又不喜欢盯着人类历史看然后评头论足,人类未来想做什么我管不到,重蹈覆辙或者别的什么也是自己的选择,比起在乎这些,先把当下要做的事情做好不行么?”
【活动】愚人往事 : 其三十一 希望如此
海水涌上了大地。
海水在天空中流淌。
海水挣脱开重力的束缚,在浩瀚的空间中不断涌动。
那远看如同海水般铺天盖地的翻腾之物们,便是簇拥在一起,按照初生的意志不断行进的恐鱼和海嗣。
天空的色彩改变了,大地的形态崩毁了,若是伸出天空的至高点向下俯瞰,便可看到这个世界正在被异样的游览色所侵染。
改变的不只是自然,不只是海岸线,不只是版图。
所经之地尽数化为本不应存在于世的邪异温床,无数的幼嗣自深蓝色的腐败中显现身姿。
这便是大群的行军。
它们并没有进攻,甚至没思考过破坏。
它们仅仅是“经过”那里而已。
自伊比利亚方向而来的最大集群的恐鱼,其在陆地上向前不断推进的庞大阴影,让人们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大地上倾轧一切的文明造物——移动城市。
只不过,这座城市并非由钢铁建材构成,而是由无数恐鱼彼此纠缠在一起,乆构成柔韧却又远比钢铁坚固的“材料”。
几丁质结构分布在各个角落,形成一片片扭曲的雪白色装饰对外反射出光芒。
这是个活着的城市。
肉体互相嵌合、连接,形成庞大的主体与内部四通八达的通路,从外部看犹如长出数以亿计腕足,并以无数眼球窥伺内外的巨型生物,而内部遍是猩红色血肉的景致,更是予人以身处地狱般的体验。
但是对于恐鱼而言,这个庞大的诡异形体从不代表恐怖,相反,它意味着大群的壮美,代表了大群的伟力。
而唯一能将其驾驭的,遍是此刻端坐于最核心位置的大群之主——“初生”伊莎玛拉。
由恐鱼们狰狞血肉编制成的王宫中,拥有与斯卡蒂完全一致面貌的初生保持着比静谧更深的沉默。
王冠下冷峻的美颜不带一丝情感,但雪白长袍下隐匿的身躯却在对外释放着让寻常恐鱼连接近都无法做到的压迫感。
如果说初生也有情绪的话——那么伊莎玛拉现在的情绪,毫无疑问是“糟糕透顶”。
因为透过自己的感应,伊莎玛拉看见托马特的数量变多了。
原先只有一个就足够让其产生不可解的怪异精神波动,更何况那么多个。
作为自己如今意识载体的身体原有意识,好像也因此有所不安。
如果可以的话,伊莎玛拉其实并不打算坐在这个血肉宫殿,靠着其它同胞的“运输”前往目的地。
就算再怎么迅速,再怎么强于过去任何一座真正的移动城市,对伊莎玛拉而言也是缓慢无比的。
作为恐鱼而将完美与稳定视作重要目标的伊莎玛拉,不能忍耐托马特这种会令其产生意料之外波动的事物存在。
祂更乐意凭自己如今拥有的力量直接来到托马特面前。
但作为大群之首,祂却不能直接远离大群,离弃同胞而独立行动,这同样是不被允许的行为。
伊莎玛拉“忍耐”着本不该有的焦虑感情。
而那无法被压制的气息,其结果不光是影响到了周围的恐鱼行动。
——它更是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托马特也感到了些许异常。
“敌人的老大……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而且还在憋着,什么时候恐鱼变得那么感情丰富了?”
托马特通过感知恐鱼气息,确定着恐鱼的位置,而其中对他而言最为“显眼”的,正是迄今为止素未谋面的伊莎玛拉的气息。
“上次在海边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它的气,不过可没有现在这么生气啊……”
“嗯,也许是和托马特你有关系?”
现在是第二天的正午。
距离恐鱼出现在视野范围里已不到二十四小时。
而托马特却要比前一天轻松得多,毕竟今天他不需要东奔西走去将幸存者往这边带,如今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由城内的人负责,同时也有不少外来人的帮助——只不过这些外来人大部分都是博士等人的熟人,有的甚至本就是罗德岛的干员。
这也让博士的任务变得有些清闲。
为了决战而做准备的人们并没有制造什么乱子,因为按照要求,他们需要的并非准备武器,而是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