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你想说这个命格的归宿在你这边吗？”该隐轻笑道：“下这个结论，为时过早了。”

“我指的可不是这个。”神心轻轻摇头，她指的东西有很多，最浅显的一层是就是这个命格，其次是暗指该隐的归宿。而最深也最重要，神心最想表明的一层，其实是“生老病死”的轮回。

是的，她想和该隐聊一聊，看看能不能打消他非要复活神真的念头，生老病死是一个无可违逆的轮回，这就是神心的论点。

她说道：“死亡是每个生命的归宿，你应该明白这点才是。”

该隐被稍微一点，意识到神心是在指他要复活神真的事..他摇摇头，说道：“归宿不是必然的，无可违逆的东西，从古至今也都在发生改变。”

该隐轻轻上前一步，在神心身体紧绷起来之时随意的遥望远方。

“你知道吗，在被你们称为神代之前的混沌时代中，有一种很低级的魔兽，叫做狂乱蝎，这种魔兽，放在现代的话，就算不退化成普通动物，也构成不了什么危险，它的毒要在身体里发酵足足五天时间才有可能致命，而且过程循环渐进，哪怕是不知道这种蝎子的人，也会意识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换言之就是毒性，生效速度，隐蔽性都不强。”

该隐看向神心，他显得极有耐心，或许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好脾气，又或许是因为神心长得像他故去的妻子。

“虽然现代没有，但是，你根据我的描述想象一下这种低级魔兽，没什么大危险吧？”

神心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五天时间，毒慢慢生效，因为这种毒死掉的话，那就不是毒的问题，就像一个人连续五天不喝水死去，肯定是有什么外部因素。

“然而，在那个混沌时代，每年都会有许多人和异族因为那种低级魔兽死去。”该隐轻声道：“因为这种低级魔兽而死去的人，比因战争，食物，疾病而死去的人加起来还要多，哪怕没有药物也好，明明只需要一个简单的魔法就能完成救治，但没有魔法师，就是救不了。”

“于是，那种死亡也被视为是理所当然的，被狂乱蝎给蛰了，没有办法，就像是天意一样，无可违逆，必须死去。”

神心渐渐的懂了..该隐想要说什么。

“人们会把被狂乱蝎蛰了的人杀死..因为这五天的时间里，发病者会感受到许多痛苦。所以在确认之后，会由自己人动手，避免亲人遭受五天的痛苦，这在现代似乎被赋予了安乐死的名义，这在我看来是一样的，全都是被时代所局限导致的，无可奈何的懦弱之举。”

“这些死去的人会被放在火堆或部落中较为核心的地方，两三天左右，以作为‘供奉亡灵’‘逝者安息’..我和妻子周游时，时常能看见这样的尸体，你看，如果能再坚持一会，如果愿意再坚持一会的话，一切就都不痛了。但是，在他们对世界的现有认知中，被狂乱蝎蛰了就是必死的，苟活下去只是徒增痛苦。于是，他们做出了在他们看来一点错都没有的行为..”

第三十六章 未来

“或是因为时代，或是因为个人认知，做出了会导致悲剧结果的选择，这是无可避免的，站在时间长河的后游往回看去，一切生物的所有选择都充满了愚蠢与傲慢。”

神心沉默下来，该隐则依然很有倾诉的欲望，他继续说道：

“我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一段时间了，期间看过一些书，其中有一本被你们称之为是名著的，叫做《钢铁之心》，你看过吗？”

神心点点头，这是一本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名著，讲述了一个身患重疾的残疾人斯坦立?金不屈的人生。无论被命运何等打击捉弄，主人公都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

作为一本严肃文学，这本书和那些虐主的娱乐文学有很大不同。虽然同样是虐主，但大伙看了娱乐文学，都想穿进去改变主角的悲惨人生..当然了，前提是主角得有那样的人格魅力。而这本钢铁之心..怎么说呢，主角的人生同样是悲惨的，但从来不会有人有“穿越进去改变他人生”这样的想法，因为任何用心去看这本书的人，都会觉得这种傲慢的。作为旁观者，上位者的施舍，简直就是在侮辱那颗钢铁一般的心灵。

名著之所以是名著，不是没有理由的，一本书能在世界范围内流传千年，其内核必然震撼人心。

该隐在这种时候提起这本书，自然也有他的理由。当然，他要讲的不是这本书的内核，而是主人公斯坦立?金的疾病。

“金的人生是不幸的，他生来就有两种遗传病，十二岁那年就被迫截肢并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两种遗传疾病分别是紫血症和道尔综合症，这两个东西我没有去了解过。但是你大概知道吧，神心，这两种病，在现代还是不治之症吗？”

“..不是。”

“果然不是啊..我猜得不错。”

该隐目光落在神心身上，他轻声道：“这样的例子要多少我就能举多少，狂乱蝎也好，斯坦立?金也好，其实都一样，被狂乱蝎蛰了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能得救。而即便是意志顽强不屈成金这样的人，也没有自己去研究医学，治疗遗传病的想法。因为在那个时代，在他们那时候看来，这些东西就是无解的，就是天意，就是不可战胜。”

“金..我第一次看那本书的时候就被震撼到了，那股顽强的意志，不屈的精神，如同钢铁一般的心灵，透过纸背，穿越千年，将作者笔下的情感传达给了我..然而那么顽强的人，也只能接受所谓“命运”的安排，他只能想尽办法更顽强，更不屈的生存下去，并单方面的认为那就是战胜了命运。可实际上，无论你怎样不屈的活着，都只是在命运的压迫下勉强的直起腰而已，却不是真正的战胜命运..”

该隐微笑道：

“你明白吗？神心。”

神心自然是听明白了..钢铁之心主要是赞扬一种身残志坚的伟大意志。然而该隐认为这不是真正的反抗，真正的反抗应该是让自己回归身心完好，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新人生。否则就只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而已，只能算是‘以良好的心态接受命运的安排’，而不能算是‘反抗命运的勇者’。

这是一种离经叛道，无视时代背景，异想天开的唯结果论。如果是别人说出来，神心指定一黑板a上去。但说出这句话的是该隐，他与神心说了这么多，其终极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背景，用未来的东西去衡量过去的行为，这是错误的，但是那些东西本身并没有错误..关于狂乱蝎的解毒方法，又或者这两种遗传病的治疗，它们没有错，只是来得晚了。”

“时代越是发展，被认为是‘注定’‘无药可治’‘天意’‘必死’的疾病或情况就越少..你要是见到过姬朝歌的记忆，一定会更深刻的理解这一点，我看他的记忆时还以为这是你们时代的常态，原来只有他如此..抱歉，有些跑题了。”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路，片刻之后，便又开口了。

“或许千年万年之后，除了穷，没有什么是无药可治的，你先前说了一句很赖皮的话，说‘死亡是生命的归宿’，这句话是无解的，即便是有始祖这样看似永生的生命，也无法否认这句话的正确性。因为你将一切托付给了无限的未来，那，我也像你这样耍个赖吧..”

该隐轻轻的微笑起来，他一字一句，说道：“复活死去的生命，必然是未来的一大发展方向..你说对吗，神心？”

该隐，图穷匕见。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引出这么一句话。

在未来司空见惯的，在过去无法想象，该隐所说的一切，那么一长串，最后都可以总结为一句话。

“我来为未来代言”

该隐是否真的认为复活会在未来司空见惯，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他说出这番话，就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以及做出的选择。

神心平静的抬起头，微微昂首，没有直接回答该隐的问题。

“治疗紫血症需要用到十灾兽分泌的体液，在十灾兽还未被养殖的时候，平均下来，每猎杀一只十灾兽就要死掉五个雇佣兵。而得到的体液只能拯救一个紫血症患者。所以一切选择，其实都是时代的选择。”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该隐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他摇摇头，上前一步，目中忽然绽出一缕微光。

他神色漠然，忽然望来，无可匹敌的力量传来，如同一只巨手，猛地握住了神心的心脏，在剧烈的痛苦与挣扎之中，有些东西被抽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