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似乎听夜曲说过,他的酒量比看起来要差很多。”木南冬神色平静,看向嬴秦关..对方已经醉倒了,正呼呼大睡,对比一边还只是微醺的奈非天,酒量显然差上不少,“如今一见,还真是如此。”
“有时候能使人喝醉的不是酒,而是过去。”
人在喝了酒后,讲起道理来总是带着一丝哲学的气息,奈非天也是如此,他为木南冬倒了小半杯,笑道:“不算烈酒,浅酌一点,帮助入眠。”
“勉强有些作用,但会降低睡眠质量,如果是为了睡觉,还是不要饮酒。”木南冬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拿起了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入口辛辣,他喝不来。
他微微皱起眉头..片刻之后,主动开口,问道:“他的过去,我略知一二..那是假的吧。”
奈非天呵呵笑道:“木先生果然敏锐..”
木南冬所说的不是指嬴秦关真正的过去,而是七曜为他做的假身份,倾国之力,从上到下无懈可击。即便有人去到嬴秦关的故乡打探他这一号人,邻居家热情的大妈都能拉你说上三天三夜,绝找不出一丝破绽。除非来个能读心或记忆的始祖,那没办法。
七曜这边是不会出问题的,然而嬴秦关这边会,生活中的许多习惯,惯用词语,口头禅,都会暴露其原先的生活状态..木南冬自然能看出一些破绽来。
木南冬眼神锐利,看向奈非天,对方的回应已经预示了太多。
“要来猜猜看吗?”奈非天笑道:“他的真实身份,真实来历。”
“..你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剩余的悬念就都消失了。”
“听你这语气,似乎很早之前就有猜测。”对于木南冬平静的反应,奈非天并不感到意外..该猜到的,如果是木南冬的话。
“蛊心魔那会就有所猜测,但说到确认,也就是刚才的事。”
“居然这么早..”这句话带给了奈非天些许的惊讶,木南冬有猜测,他不意外,但这么早..蛊心魔,他稍微有点印象,那时候嬴秦关才刚来吧?
木南冬神色如常,说道:
“来自南秦..识字,但没接受过正常的教育,生活比较贫困,居住在信息堵塞的区域,没错吧。”
“嗯..没错。”奈非天点点头,说道:“这样的话,你大概也能猜到了,一直在追赶着他的过去。”
“..”木南冬沉默,沉默并不代表他猜不到,只是有些问题,除了沉默,没有其他面对的方法。
奈非天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南秦无名剑士游记..姬离的人生很潇洒,从出场到结束,他始终维持着天人般的姿态,如清风般拂过,解决一切难题..并且,为了强化他那完全就是无敌的人设。对于那些饱受苦难的过去,她一笔带过..除了姬离是书香世家之外,我们不知道他原先的家庭是如何,父母如何了,活着还是死了,有没有兄弟姐妹,活着还是死了..谁也不知道,照云仙也从来不提及。”
“那当然行了,小说吗,爱怎么写怎么写,她不说,不刻意点出,那也就难得糊涂。但是..现实无可逃避,人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明白吗,木南冬。”
“这就是在追赶着他的过去?”
“是。”奈非天微微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觉得,该怎样解决这种情况呢?”
木南冬缓缓投去冰冷的眼神..来了,他感觉到了,确实来了,如此突兀的..来了!
像是鸠亦,像是夜曲,其最终目的是如此的显而易见。虽然奈非天所用的方法不同,但最终也是殊途同归,错不了,木南冬感受到了。
他神色冰冷,开口了。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回答你吧。”
“如果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那么时间会是最好的解药。但如果还未结束,时间就只是一味慢性毒药,想要将毒药变成解药,只需要加入一位材料,那就是敌人的心头血,用刀,用剑,用匕首,或者用枪,随便什么,取得那味材料,才能真正的拯救自己。”
奈非天露出遗憾的神色,叹息道:“那嬴秦关这就是没有办法了,他的仇早已得报..”
“他的仇到底有没有报,我说不准。”木南冬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形状怪异的枪,在奈非天疑惑的神色中对准了他的脑袋。
木南冬微微昂首..这把枪正是“勇气”,他一直带在身上。
“但是,我的仇是一直没报的。”
伴随着一声枪响,梦境整个碎裂。
第六十七章 失去勇气,还有勇气 五
木南冬再次睁开眼..入眼是熟悉的空地,远处依稀可见末日基地的轮廓,他果然还在真理之城的西边,末日基地之外。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宛若一场梦境..
嬴秦关从中出来之后,恍惚了许久,因为他在里面呆了好几年,甚至娶妻生子。但木南冬不同,他的性格更为坚毅,呆的时间也短,在其中也没有更多的羁绊,几乎是转眼之间,就从刚才的那场梦境之中挣脱开来,他猛地抬头看去,白脸红鼻的小丑就站在那里..毫无疑问,他就是刚才那场梦境的主导者。
“呀..失败了,真敏锐啊。”小丑的肢体动作幅度总是很大,可以被称之为是浮夸,说话时也总是带着莫名其妙的升调..正所谓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木南冬神色冷峻,他没有尝试逃跑,还是那句话,逃跑这一行为没有丝毫意义。
“一场糟糕的梦境,你的设计水平像是三流大学辍学的导演系学生在从事了四十年与专业无关工作后的复出作,糟糕透顶。”
“嗯..既然没骗到你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小丑耸耸肩,神色轻松。
他营造的梦境中,总有一些使人“迷失”的关键点,就好比嬴秦关梦境中的那本养气经。按理来说,嬴秦关烧掉之后是要永远沉睡在其中的。但嬴秦关只烧掉了手上的那本养气经,却没烧掉心中的那本养气经。
木南冬这边,就更别说了,嬴秦关多少还被小丑操作了一下,木南冬这边简直就是无情..鸠亦,夜曲,两个人的目的都很明显,就是让木南冬接受帝国的招安——但这其中招安不是重点,重点其实是‘放下’,或者说‘臣服’。
臣服于权威,臣服于世俗的认知,他人的看法,臣服于对自己,对父亲,对所有人都好的完美生活,从而放弃心底那对正义的执着追求。
二十多年前,七曜正处于被侵略的时期,木怀仁因为未知原因逃了回来,在真相还未浮出水面的时候,帝国就碍于巨大的,不可抗衡的民意,要以战时临阵脱逃罪将木怀仁送上断头台..那就是一种‘臣服’,多么可怕,即便是国家最公平,最应该公平,最不能不公平的绞刑架,居然也要臣服于‘民意’,若非皮埃斯站出来背书,木怀仁的结局可想而知。
如今,小丑也想让木南冬臣服..臣服的后果不言而喻,但‘鸠亦’和‘夜曲’接连失败,木南冬也敏锐的察觉到了破绽,无法拖下去的小丑只能祭出最后一手,反其道而行之,不再尝试说服木南冬放下,反过来试图想办法让木南冬劝解嬴秦关放下,并为此构建了舞台..然而木南冬根本不吃这套,最后非但没被小丑给绕进去,甚至还通过“有没有完成复仇”这点反将一军,发挥的非常完美。
..然而那也只是梦境。
毫无意义。
始祖为什么强大,答案有许多,操控自己那一脉的异族,又或者各种稀奇百怪的能力,正面战斗力..很多很多。但最主要的一点,大概在与始祖的主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