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晓淡声说道，“不用吃惊。老爷子没什么野心，对权柄也不热衷，一直以来的诸多布置也只是为自保与传承，若只是削减诸侯王的权柄，加上我和萱的建议，老爷子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再说信儿，更是志不在此，若不是被我和老爷子逼着，他根本不愿意回去继承王位。于他来说，一个王爵，一栋建于夏帝国都城的奢华王府，加上万余仆从杂役与私兵，俸禄丰厚，食邑数万，乐得逍遥就已是福了。”

“...我...不明白。”姬若曦细眉皱起，很是不解地问道，“虽说这话不该由我来说，可这就相当于将家业拱手相让，将安危寄托于...甚至还变相让世子信成为...”

说着的，姬若曦猛然省吾。

“秦国...吗？”

南宫晓笑着点头，“是啊。与其因一个实权赵王而引来诸多忌惮，乃至猜忌，又受制于大义，还不如只留爵位名号，如此一来可谓是一举多得，一是满足老爷子家族传承的执念，二是从夏帝国权力漩涡抽身而出，赵王一脉的传承者今后再如何混账，也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地步，三是换取天子对秦国立国的支持，四是安抚天子与整个龙人族王侯高层的心。”

“阿晓所说若曦倒是明白，只是，就算赵王答应了，可赵国上下，特别是凤凰军团...不对，难道阿晓你打算把赵国掏空？”姬若曦并不蠢，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属于赵王的大部分权柄可以交给天子，可属于我南宫家的私财却不同，我想天子也不至于过份吧？”

姬若曦哑然之余，又很是释然一笑，“倒是合情合理，皇兄甚至还会很高兴。”

“天子需要的是一个完全能掌控的封国，忠于赵王府的能人异士太多反倒是不好处理。我能带走，天子理当乐见其成。”

听了南宫晓的话后，姬若曦沉默了。

南宫晓没说话，而是牵起姬若曦的手，继续在繁星下的海岸沙滩上散步。

许久，如是有了决定一般，姬若曦被南宫晓牵着的手轻轻用力握了一下，而后又顺势与之十指相扣。

“阿晓，虽说我不希望见到皇兄与你背道而驰，可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其实我也很是无奈。”南宫晓忍不住叹声说道，“我若继承赵国，又想要发展，势必绕不过夏帝国的大义以及老爷子对夏帝国的感情，哪怕是信儿代替我也一样，毕竟血脉关系摆在那里，一旦信儿有所作为，赵国国势蒸蒸日上，夏帝国之外又有我以及必定越发强大的曙光体系，那天子与王公大臣们势必寝食难安，更别说我们南宫家在皇室族谱上还是姓‘姬’的。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如何不想，也架不住天子与王公大臣们的猜忌。若是有所行动，必定难以收场，战争的可能性极高，甚至是必然。

这不是我想要的，就和我一开始说的一样，夏帝国内乱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如此，我明白了。”

姬若曦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她没有对南宫晓的话有所怀疑，原因就在于即将建立的秦国。

一个在大义上受制于天子的诸侯王身份，另一个则是在法理上和夏帝国天子平起平坐的帝君身份，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她的夫君只是选择了流血最少的办法来实现更进一步的野心而已，这已经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了。

“你明白了什么？”南宫晓饶有兴致地反问一声。

“难道还有什么？”姬若曦反而疑惑了。

“你且拔高视野，看看龙人族、精灵族、以及我们曙光体系如何？”

“视野......原来如此。”

“真的明白了？”

“嗯。”

姬若曦很是佩服地看向南宫晓，目光中除了佩服之外，还多了一丝欢喜与自豪。

“阿晓你的血脉对皇兄有威胁，你手上的世界树也对精灵族现任皇帝有威胁，曙光体系又坐落于人族领土之上，相当于强占人族生存空间，先前又与圣光教廷打了一仗，曙光体系的宗.教.改.革也把辉耀大陆的各大宗.教势力得罪了一遍。更别说曙光体系还有很多改.革都是在动摇辉耀大陆所有既得利益阶层的根基，换言之阿晓你现在根本就是举目皆敌！”

“嗯，不错，确实是这么一回事，然后呢？”南宫晓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姬若曦是从他曾经送出的那本‘红色封面’的书籍里看出一些东西来了，这是好事。

姬若曦万分感慨，又无比佩服地说道，“却是四面楚歌，八方受敌的绝境，若要破局，无非以力破之或以巧谋存。以力破之则牵一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势必迎来天下围攻，胜败且两说，单看曙光体系的统治理念便能看出，阿晓你并非残酷无情的人，又怎么愿意看到那血流成河的一幕？

所以阿晓你才会选择彻底和龙人族割切来破局，一旦皇兄对你放心，世子信又继承了王位，并在夏帝国王都，在皇兄的眼皮底下过上‘逍遥王爷’的日子，那皇兄必定会全力支持你于人族土地上自立。

皇兄也需要你自立，从而安抚精灵族！

虽然龙人族和精灵族的友谊很牢固，可这也是建立在双方实力相当又维持原有状况的前提下，国与国之间的友谊，有些时候真的很脆弱，一旦某个平行被打破了，万事则要两说。

没意外的话，现在精灵族高层对于龙人族这边突然冒出来的曙光体系必定万分忌讳。

又因阿晓和赵王的身份缘故，让精灵族高层将曙光体系当成了龙人族对外扩张的一种手段。更致命的是曙光体系出现的太突然，又潜力无限，并且阿晓你的世界树也带来的可动摇现有精灵族统治者地位的致命威胁，而这个‘威胁’在精灵族高层看来，却是掌握在龙人族的手上。

这种情况下，精灵族当然希望将威胁扼杀，甚至我猜测，如果不是有安图卢冕下压着，或许精灵族早就采取一些必要行动了。

所以现在精灵族的高层必定希望曙光体系彻底和龙人族割切，只要曙光体系自立，龙人族就回到了精灵族坚实的传统盟友位置上，这对于精灵族和皇兄来说，都是最好的局面。

而曙光体系自立之后必定底蕴不足，甚至正常情况下还会和龙人族交恶，当然，实质情况不是，不过并不妨碍精灵族高层会这么认为，这种情况下，哪怕曙光体系拥有世界树也难以对精灵族产生多大的威胁。”

姬若曦顿了一下的，就笑着继续说道。

“再来就是，一旦阿晓你...嗯，一旦我们自立，只要和龙人族不是从属关系，就代表我们万事会以自身利益优先，不可能盲从于真正有能力覆灭精灵帝国的龙人族，也就代表我们可以拉拢，甚至还可以联合起来对抗龙人族的‘野心’。如果我们展现除更具备威胁的潜力，精灵族还能反过来和龙人族联手，一同压制我们的‘野心’。

同样，我们自立之后，一旦精灵族或龙人族任意一方过火，我们也可以利用其中一方来抗衡另一方，如此一来再加上我和莉莉娅的联姻关系，稍微操作一番，就可以促成一个三方互利互惠又互相制衡的牢固关系。

如此一来，在我们自立之初，就相当于有两大老牌帝国作为后盾，运作得当，我们在人族裂土自立的危险也会大幅度减少，人族诸国就算真的想要在这点上做文章，也得掂量一下，战争必定不是优先选项。

也就是说，阿晓你用这种取巧的办法，不单只获得了不流血就自立的机会，还硬生生破了举世皆敌的大局！

而所付出的看似放弃了一些诸侯王的权柄，可那受制于人的权柄又如何比得上法理上和皇兄平起平坐的至尊之位？而世子信说是成了质子，可阿晓你支持皇兄集权，皇兄又如何不厚待你的子嗣？更何况还有你这个一国之主在外，皇兄与龙人族其他王公大臣们又怎么会轻易怠慢世子信？世子信与其说是质子，还不如说是一名名符其实的逍遥王爷，乃至于比我那皇叔还要逍遥！

换言之，阿晓你用一些无关要紧的权益，就破了举世皆敌的大局，乃至于名正言顺地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

“嗯，基本上就是这样，不过还漏了一点。”

“诶？哪点？”

南宫晓笑着说道，“这样子一来，你身上的担子才算真的卸了下来，也只有这样，你才能真的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