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的话，倒是让李丛云和谢尔盖都愕然了，旋即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没嘲笑，而是暗暗感概一声——年轻啊。

而洛克昂一听同伴这番论调，也就忍不住捂脸说道。

“刹那，阿雷路亚，你们...太过想当然了。”

第728章 代价

“太过想当然了？什么意思？”

刹那不解地问话之际，南宫晓也完成了必要的样本采集，甚至还让智能腕表对洛克昂和阿雷路亚进行全方位扫描。

南宫晓这种不征求他人同意，就擅自下手的举动，并没有让洛克昂和阿雷路亚有他想，也没资格有他想，甚至，洛克昂并没有先回答刹那的问题，而是看向南宫晓。

“南宫晓先生，请问，我的情况如何？”

那像极了重症患者想救命医生求助的模样，让本来心中充满不解的刹那和阿雷路亚更是疑问横生了。

全方位人体扫描很快就结束，南宫晓看了看数据后，便说道，“你们两人也处于进化中，虽然程度及不上刹那，最终能到达什么地步，还有待观察。或许你们也能成为变革者，又或者到了老死也没能完成所谓的进化。参考数据有些少，暂时只能得出是否能成为变革者，存在着因人而异的不确定性。”

洛克昂听了后，脸色就更是难看了，满脸后怕地低头念叨着，“居然还有因人而异的不确定性...必须停止，必须封禁GN粒子相关的技术应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真是，挺有趣的。”

南宫晓忽然而来的感叹，倒是让洛克昂等人微微一愣，不过南宫晓却没解释，而是看向阿雷路亚，“对了，阿雷路亚，你的脑部存在轻微物理层面的创伤，加上精神层面的不稳，大概就是你双重人格的缘由吧。而物理层面的创伤并不难治疗，以现在人革联的医学科技来说，虽然有一些风险，却也能解决。就算你医治也没关系，随着你大脑进一步异变，这种轻微的创伤大概率会自行愈合。不过精神与心理层面的创伤却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阿雷路亚嘴巴张了张，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干涩地说了一声，“谢谢。”

“客气。”

南宫晓淡然回了一句之际，刹那似乎等不及，居然问向南宫晓。

“先生，请问，先前大家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

刹那的开口，倒是让洛克昂和阿雷路亚都忍不住暗暗吃惊，因为那略显尊敬的称呼以及语调，无不说明刹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南宫晓萌生了信任，甚至是敬重。

作为和刹那相熟的人，当然会觉得这一幕很不可思议了。

洛克昂和阿雷路亚觉得不可思议，可南宫晓却知道缘由，那是因为刹那在感知上面非常敏感，也因为这份敏感，导致被南宫晓身上那无法彻底封绝的‘自然亲和’气息误导了。

没意外的话，现在刹那对南宫晓印象感官非常好，甚至还有着不少的亲切感。

而既然刹那问起了，南宫晓也不吝啬，淡声回答道，“其实只是一个代价问题罢了。洛克昂他们会有这种反应，那是因为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获得那种相互理解的代价太大了，根本无法接受。”

“代价...太大了...”如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刹那瞳孔微微一缩。

“难道...”阿雷路亚也反应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看来你们也回味过来了。”南宫晓微微颔首之余，又说道，“其实，你们细想也能明白。既然GN粒子可以促进自然人的基因变异-或者说是进化吧，而进化到一定程度后，就能以GN粒子作为媒介，进行某种思维层面的连接，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相互感知对方内心。往好的一方面来想，人们一旦能相互明白对方的心意，确实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偏见和误解，从而减少争端。但是啊，人类的内心可不只有阳光的一面，也存在黑暗的一面。”

“......”刹那和阿雷路亚脸色更是难看了，他们并不是真的蠢，只是太年轻，加上正常人社会阅历太少，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天真，现在被南宫晓这么一提醒，他们也就明白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的‘想当然’了。

而南宫晓此时却继续说道，“我先前对GN粒子扩散做了两种预设，挺有趣的。嗯，你们姑且一听。第一种，在足够长的时间维度上，人人都可以进化成变革者，并人人都可以感知到他人内心。在这种前提下，只要人类愿意承受长时间的社会与个人信用崩塌，长时间处于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善恶不分的‘敌人’的处境，并能在期间的冲突和伤亡中，将那些内心过于黑暗的人清理干净了，同时又要剩下的人类有足够的包容和觉悟，可容忍外人因情绪、因际遇等缘由，偶然性出现的内心黑暗，那么新的社会共识确实有机会架构完成，而这样一来，还真就有不少概率让人类族群做到相互理解的地步。只是，这个过程中到底要‘淘汰’多少个亿的人口才能达成，那就完全取决于现在人类族群对自身和对族群未来的觉悟有多高了。老实说，在这一点上，我对绝大部分人类没什么信心。”

在刹那和阿雷路亚听的瞳孔猛缩的时候，一旁的洛克昂也说道，“南宫先说的对，虽然我没南宫先生想的那么透切，只是，我也知道，一旦人类能窥视他人内心，那在人类认知上完全包容和接受他人内心黑暗面之前，整个人类社会都将处于动~荡混乱之中，这个过程需要多久，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短时间里能完成的，期间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达成人类新的社会共识，想来谁也无法估算，但是也能明白，这个最终数字必定能让任何人头皮发麻。

刹那、阿雷路亚，你们应该知道，在全人类范围内，除了少数人的内心是一以既往的善良光明之外，绝大部分人内心都会存在或多或少的黑暗。这点，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最直接的体会。

就像我，也有过非常龌蹉，甚至反人类的念头，是发自内心的那种。但是别人不知道我有过那种念头，我也就无需在意了。只要没人知道，我又因在意外人看法而没去践行内心的黑暗，那等我的心情好了之后，什么黑暗龌蹉，都会随之而去。但是，换着有人知道了我的内心黑暗呢？我会如何？

无非就是被动社会性死亡，从而崩溃到自杀，又或者恼羞成怒真的去践行了内心的黑暗这两条路。因为根本躲不掉，也没多少人真的能去接受我的黑暗一面，哪怕大家都知道，这仅仅是一时情绪失控所致的心神混乱，可谁又敢去赌我不会被情绪左右，从而真的去践行内心的黑暗？谁又能保证自己时刻都保持绝对理智？如果人人都这样，当人类连最基本的尝试去信任外人的共识都崩塌了，那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世界会变成怎么样？我真不敢去想象。”

听着洛克昂简单直白的述说，刹那和阿雷路亚也更为明悟了，同时脸色也更是难看了。

而此时，南宫晓却又说道，“洛克昂说的也仅仅是人类重新架构新共识的过程中，必然会经历的磨难之一而已。

我先前说过了，能否进化成变革者，存在个体差异影响。这就是我的第二点预设。例如，假设在未来几十年里，只有部分人类能成为变革者，那世界会处于什么样的情况？

没能成为变革者的人类会怎么想？成为了变革者的‘新人类’，又会怎么看待那些‘旧人类’？变革者可窥探他人内心的行为，在‘旧人类’眼中又算是什么？‘新人类’和‘旧人类’会否都是有着为人类族群的未来，不计个人和小群体的得失，从而全都心向光明，负重前行的绝对觉悟？

又或者，在‘新人类’成规模之前，感到恐慌和不安的‘旧人类’，会不会走上了极端，从而先下手为强？亦或者，在‘新人类’达到一定规模，又完成了新社会共识的架构之后，会不会出现那种，反过来看不顺眼那些没来得及进化，甚至没有进化可能性的‘旧人类’，从而想要在物理意义上去淘汰那些‘低等人’的想法？

老实说，这些可能性，真的，很有趣，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人类底线界限观察点。遗憾的是，我来早了。”

南宫晓的声音几乎没什么抑扬顿挫，平淡中带着一些漠然，一般人听了后，最多也就觉得很有特色的说话风格，然而，配上那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内容，就显得格外的渗人了。

特别是王留美和李丛云，他们是明白南宫晓那一句‘我来早了’是什么意思的，这才更是胆寒无比。

李丛云更是忍不住干咽了一下喉咙，弱弱地以长辈的身份说道，“虽然对逝者有些不敬，但是啊，楚晓，你还是别什么都学你母亲啊，叔是粗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不过，我知道，那真不是什么好事，特别你现在还是一国之君，真不能这样...”

第729章 很愉悦

南宫晓微微一顿，倒是回了个微笑，“我知道了。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母亲没死，当初的科研事故看似让她尸骨无存，实质上，只是和你一样类似，区别只是我母亲整个人都离开而已。嗯，明白吧？”

“啊，原来...嗯嗯，这就好...这就好...”李丛云眼睛一亮，也忍不住笑意上脸。虽然他和南宫萱中校的关系很一般，并且以往也对其敬而远之，毕竟那位的‘凶名’，在部~队里可是众所周知的，可怎么说也是一场相识，更是战友，战友无恙，他也一样感到高兴。

在南宫晓与李丛云说话的时候，刹那和阿雷路亚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后怕无比，甚至都软坐到椅子上，如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柱一样。

见同伴如此，洛克昂于心不忍，也出言说道，“刹那，阿雷路亚，我们现在都这样子了，再担心那些事情也没用，再说了，在知道GN粒子扩散后会带来这种后果，人革联必定会处理妥当的，毕竟这种事情涉及了全人类，没人能幸免，也就没人能置身事外了。”

听洛克昂这么一说，刹那和阿雷路亚相视一眼，只能低头无言，并暗暗希望人革联能靠谱一些。

见同伴情绪稍好，洛克昂便看向王留美，“王留美，我现在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中途退出了，当然，就算我猜错了也没关系，我现在只是想请求你，麻烦你将GN粒子扩散后所带来的危害告诉组织里的其他人——我们的目标是根绝战争，从一开始就有了成为刽子手的觉悟，可却不能以数亿，乃至数十亿人的性命为代价。所以，只要知道GN粒子的危害性，组织里的同伴们就一定能正视一切。”

洛克昂的话倒是让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虽然这不算是什么大切大悟，不过洛克昂的底线也让李丛云和谢尔盖心中多了一份明悟——天人组织还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恐怖~分子，而是，一群过份天真的，并过份激进的理想主义殉道者。

王留美倒是没急着应答，而是看向南宫晓，“阿晓，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