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估了哈娜的战斗力，那把特制过的镰刀根本就是个唬人的道具，真实重量并不惊人，苏琳把它耍的团团转，以给敌人自己力量很强大的印象。实际上白刃战无论体力还是手段她都和普通的白巫女强不了多少，真正能让她成为守护者的是她那过分强大的白巫女之力。

审判，这是至高的白巫女之力，即使圣教皇本人也十分青睐苏琳的力量，那是罕见的杀戮律令，可以杀死视野内任何活着的生命。苏琳本人甚至不需要武器，因为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是她的武器，如果有风，那么风就会变成足以穿心的利刃，如果有水，那么水就能无孔不入钻进每一个能置人于死地的地方，如果有火，那么火可以成为吞噬天空的龙卷。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会遵循苏琳的意志，想法设法去杀死目标。任何人，除非能在苏琳发动审判之前夺走她的护身符，否则没有可能对抗这种无形的攻击，在来得及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前就会死于非命。

苏琳懊恼于自己太贪玩了，她本可以直接了结哈娜，却因为这个女孩子和自己长相一样而有了想要捉弄她的念头，风刃和重力都没有下狠手，她要亲自斩下哈娜的脑袋。没想到那种能压碎骨头的重力居然仅仅只是让哈娜跪下，她甚至可以强行挣脱还发起致命的反击。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了么？”苏琳忽然又不生气了，漂亮的脸蛋笑的阴恻恻，“最深刻的绝望是什么？就是当你自以为看见前方就是光明的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你重新拉回地狱里去，再怎么痛苦和不甘的嘶吼都没有用，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重回深渊，永远不能翻身。我最喜欢玩这种游戏了，跑吧，快跑吧哈娜，我真想看到你在发现自己永远也逃不掉我手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苏琳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果决的一挥手：“打扫所有秽鬼和尸体，神圣灾难继续，我没有耐心再陪阿扎尔继续下去了，这种地方让我感觉受到了侮辱！”

确实是侮辱，在苏琳有限的人生中还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她是圣教皇最看重的守护者，教皇国的名义公主，能够见到她的人无一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天才，想要送给她的礼物加起来可以买下一个国家。

可她今天居然被人给羞辱了，在她使用审判的情况下依然被对方逃脱，甚至差点因为那一记力量从楼顶跌下去摔死。这种事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一次失利，但在苏琳这里是可以让她一连撒娇哭上好几天的噩梦。

白色的纯净领域扩散开来，苏琳的净化水准不亚于任何一个出身边陲二之国的白巫女，但她的手段丝毫不做区分，不管那是秽鬼，亦或者异端者的尸体，她都一视同仁。没有污秽化的尸体受到净化，会因为承受那种力量而变得残缺不堪，通常白巫女都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又有违人道的事，苏琳可不在乎，她过分强大的灵魂足够支撑她玩一些无足轻重的游戏。

大楼剧烈地震动起来，苏琳脚下一个不稳，穿着高跟鞋的脚连连歪了几步狠狠地一崴，疼的她龇牙咧嘴，眼角渗出星星点点的泪水，在这该死的牛郎店楼顶，这位生来就没吃过苦的公主殿下第二次吃了瘪。

“混蛋东西！一点眼神都不长的！”她气得在来搀扶自己的圣堂武士脑袋上狠狠敲打，咚咚咚咚，圣堂武士一语不发任凭公主殿下撒娇。

就连圣教皇都会容忍苏琳的小脾气，他们这些军人又能做什么呢？她在这里，那她就是老大，老大干什么小弟都得忍着。

“似乎是从大厅里传来的动静。”一旁另一位圣堂武士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大厅？这个国家的教会比我想象的还要废物，一个神父带着一帮圣骑士，居然搞不定一家牛郎店。难道说牛郎店里卖弄风情的牛郎比他们的圣骑士还要厉害么？真是一群饭桶！”苏琳很是鄙夷地吐槽，她生在教皇国长在教皇国，那是当今世界上最安全最富庶的地方，在她看来边陲国这种地方根本就是穷乡僻壤，她这次来完全就是屈尊降贵，脏了自己爱惜的裙子。

“要不要去帮他一把？”圣堂武士建议说。

“我说过了，我讨厌这个地方！”苏琳狠狠瞪了他一眼，圣堂武士低头避让那双撒泼的目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尤其是苏琳，她比谁都要优秀，也比谁都要娇嫩，任何一点小事都会成为这位公主殿下发脾气的理由。

作为跟随她的圣堂武士，每个人都很清楚要怎么去伺候这位大小姐，如果不是因为她长的确实很好看，按照她这折腾人的方法，真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但他们非常清楚不可以这么做，审判是非常强大的白巫女之力，圣教皇不是不清楚苏琳的小脾气，不过对于这样一位特殊的白巫女，她理当享受特殊的待遇，圣教皇待她就像对待自己亲生的女儿那么亲密。

“我连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了。”苏琳说，“一次性解决吧，不管什么哈娜或者阿扎尔，还有那些脏透了的秽鬼圣骑士，让一切都归为尘土，为第三次神圣灾难画上圆满的句号。”

“那么博尔吉亚怎么办？”圣堂武士问。

“就让这里的乡巴佬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吧，我没有必要为他们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很快万国来朝之礼就要开始了，要穿什么礼裙都没想好呢。如果立刻搞定回去的话，也许还能赶上指导一下工匠，我不在的时候他总会按照自己老掉牙的审美风格做东西，要我穿那种裙子去参加万国来朝，我宁可现在就从这楼顶跳下去！”

苏琳握住护身符，纯白色的领域如大海涨潮，笼罩了整个阿芙洛狄忒。

99.神圣灾难 十四

这一刻助燃烈焰的狂风忽然息止，短暂地停留之后仿佛受到感召那样汇聚向苏琳，圣堂武士们肉眼可见剧烈的风速切割空气，正在绕着大楼旋转。风助火势，火乘风威，周围的烈焰随风席卷，炽热的火龙卷笼罩了这片天地，一切尸体，散落的刀剑，挣扎的秽鬼尸块，都顺着暴风席卷而出冉冉升空，如火焰的风车在轮舞，将天幕点缀如赤金色的白昼。

片刻之后它们忽然散开，如暴雨般从高天里坠落，拖着长长的火焰。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事物在这一刹那悉数成为无往不摧的利刃，雨点似地砸向大楼，哪怕是一枚石子都能洞穿坚硬的墙壁留下半米深的痕迹，简直是一场杀戮的流星雨。

阿芙洛狄忒在建造之初用的都是那个年代最顶级的做工和材料，能够正面硬抗炮击轰炸，但在审判的力量面前它正在摇摇欲坠。那些击穿大楼的杂物带着某种摧毁一切的意志，在钢筋与水泥之间纵横肆虐，把这栋百年建筑钻的千疮百孔，每一堵承重墙都被撕的四分五裂。

即使是圣堂武士也被这种场面深深震撼，作为圣教皇最强大部队，只有遇到那些连圣骑士军队都对付不了的东西时才会轮到他们出手。他们自以为已经了解这个世界上最残暴的秽鬼了，可在这一刻的力量面前仍会觉得由衷地臣服。

再怎么强大的秽鬼也无法和整个世界作战吧？审判的力量足以称之为代表世界的意志，世界说不需要这栋大楼的存在所以就删除了它，如果你能呼吸到的空气你所看到的事物全都成为对手的武器，你要怎么和这种东西去对抗？

黑色的阴影穿越云层，飞艇重新降下缆绳，苏琳伸出手臂高举，任凭那道缆绳缠住纤细的手臂，双脚渐渐离开地面。飞艇上投下更多的缆绳，圣堂武士们有序地抓住缆绳凌空跃起，回收装置将他们缓缓拉升，这个时候飞艇里已经准备好了慰劳的红茶和甜点。

狂风吹拂着苏琳的长裙，妖娆的曲线显示出这个女孩发育良好的丰腴，灿烂的火光在她明媚的眼瞳中闪耀，灿烂的像是黄昏时的星海。最后告别的时刻，她遥遥向着火龙卷伸出手，金色的暴风中忽然涌现出苍白的丝线，那些是她留存下来的净化力量，将消灭火焰无法摧毁的秽鬼。

掌握着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苏琳其实并不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她得当做一柄无往不利的圣剑，斩杀一切和圣教皇为敌的人。没有人生来就喜好杀戮，小时候的苏琳甚至曾是个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女孩子。可长大了，也就意味着必将失去某些东西，当她的白巫女之力被揭露之时，就注定她的人生将走向屠夫的道路。

这场神圣灾难的结局在此刻终于宣告落幕，在飞艇离开撤出足够安全的范围之后火龙卷将彻底降临阿芙洛狄忒，那是来自天上的至高神罚，圣洁的白金色火焰之下一切罪孽都将荡然无存。

阿芙洛狄忒大厅。

这是地狱中的恶鬼在相互撕咬，深红触手鞭挞空气，留下黑暗的痕迹，血液刚刚飞溅出来，就被对手的怒吼所吞噬，利爪剖开胸怀，生生在肌腱上撕开无法修补的创伤。两个庞然大物的每一次对冲都掀起长长的冲击波，所有异端分子都被掩埋在了废墟底下，就连那些秽鬼圣骑士也因卷入这样的对抗中被踏的粉身碎骨。

双方都在重复地受伤，污秽化的内脏和骨骼一再撕裂，强大的再生能力连续发挥作用，修补黎恩断裂的手臂，骨骼和内脏，以便它们重新聚合，再度投入到残暴的虐杀中去。

但阿扎尔没有这份能力，他仍旧属于人类的范畴，身上的污秽恰好占据身体灵魂总量的49%。这是经过反复测试后得到的理论极限，超过这个数值，人就会不可倾斜地堕落成为秽鬼。唯一论外的是白巫女，她们纯洁无限的灵魂甚至可以容纳到99%这种惊人的数字，并长期保持清醒。那些污秽将不断侵蚀她们的意志，直到白巫女再也支撑不住崩溃，污秽将趁机越过这最后的99%，把白巫女变成新的污秽之王。

阿扎尔的状态非常糟糕，鬼脸面具在高强度的对冲中支离破碎，半边身体都被撕裂，八条血色触手现在只剩下四条半，其他的不是被黎恩给活吃了就是给生生从身体上扯了下来。那些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器官，污秽的力量压制住了痛感，不管这场战斗的结局如何他都没办法回复原本的状态，否则在成为人身的那一瞬间就会因为席卷而来同时爆发出的剧痛昏死过去。

黎恩也没好到哪去，虽然还能依稀看出人形，但他已经彻底沦为远在秽鬼之王以上的东西，地上的秽鬼圣骑士全部沦为他的食量，在过去这会里他的净身高已经增长到七米多，几乎触及挑空的大厅穹顶。骨骼从身体内部完全刺出形成锐利的骨刃，大量污秽肉瘤取代了叫做肌肉的东西，极度活性化的污秽不断生长弥补伤口，令他看上去就像正在沸腾的肉瘤块。

利爪割裂了墙壁，连同墙壁里面的钢筋，阿扎尔侧身闪躲，猛扑出去，在这种条件下他已经全然无法顾及什么章法，牙齿，指甲，手臂，一切用的上的东西都是武器。他捡起破损的石块猛砸黎恩脑袋，黎恩握着半截钢筋刺进阿扎尔的肺部猛挑，拔出来的时候末端牵连着像是肝脏或者肾脏的肉块。

双方被迫分开，跌跌撞撞地后退，黎恩撞到墙壁上才停下来，阿扎尔跌在废墟堆里。两个怪物相互死死仇视着对方，片刻的喘息之后不约而同怒吼着猛冲出去，相互拥抱在一起，亲密的像是两个多年未曾见过面的朋友。

黎恩的爪子剖开了阿扎尔的胸膛，刀锋般的指甲插进他的心脏里。阿扎尔的触手生生撕开了阿扎尔的后脑缠上他的脖子，把黎恩的脑袋扭了下来滚落。

寂静，只有烈火燃烧大楼的噼啪声，火场已经蔓延到了大厅里，硝烟弥漫遮住了两个怪物相亲相爱的身影。

哈娜几乎是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她的脚踝肿的像是红烧过。龙鳞护甲可以重新唤醒她行动的力量，却没办法立刻修复浑身千疮百孔的细小伤口，古龙血统顽强的生命力在审判的力量面前居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制约，那种诡异的力量似乎带着不可逆转的威力，如果没有外力支援恐怕无法自行修复。

前面就是卧室了，哈娜跌跌撞撞地扶着墙根强撑着跑过去，大门忽然敞开，她吃了一惊，下意识摆出战斗的姿态。

白色的影子仿佛被一门大炮抵着发射从里面扔了出来，那居然是一个圣骑士，席可拍了拍手站在门口横眉冷目，威风凛凛地叉着腰。

哈娜沉重的呼吸声引来她的目光，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神在看到是哈娜的时候仿佛百花忽然绽放，美的春光灿烂，却又因为哈娜的遍体鳞伤愁的让人心疼。

席可冲过来搀扶哈娜：“你怎么是从楼梯下来的？”

“抱歉，遇到了点意外，我想我们可能没办法从楼顶走了。”哈娜歉意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