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庭树压着声音道:“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还会替你们报仇。”
韩庭广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腕,过了一会儿,才道:“树哥,不要莽撞。”
又道:“我爹还在更里面。你去看看他吧。”
韩庭树点了点头,又从怀中递了一些药过去:“我就怕你们在牢里遭到虐待,因此带了些跌打药膏,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韩庭广笑道:“谢谢树哥。下回记得带饭,这地方的饭食和泔水似的,我都吃不下去。”
韩庭树又心酸又难过,点了点头。
走到更深处,方才看见韩中宇。在韩庭树的印象当中,自己这位年过半百的大伯保养得当,加之稍微习过一点武,身子骨十分壮实,头发乌黑,气度卓然。然而眼前的那个韩中宇面色憔悴,眼窝凹陷,花白的头发凌乱如鸟窝,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垂老的乞丐。
韩庭树痛心疾首:“大伯,庭树来晚了。”
牢房里光芒不强,韩中宇转过头,眯了一会儿眼睛才看清楚,哑着道:“庭树.......你来了啊,让你看见我这样落魄的样子,真是有些丢脸。”
韩中宇神情疲惫,靠在墙上,低声道:“三百万两......全打了水漂啊。我想错了一件事,还以为能凭着此事成为官商,结果忙前忙后,出钱又出力,最后却要被推出去顶罪,要砍我的头。真是.......讽刺啊。”
韩庭树原本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真的见到大伯,反而说不出话来了。他在牢房外面,用头靠着铁栏杆,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道:“大伯,庭树有办法救你们出去。”
韩中宇道:“庭树......如今我被推出来顶罪,群情激奋,皇帝震怒,全都要砍了我的头,想救我太难了。如果有能耐,救一救你堂弟就好了。”
韩庭树低声道:“大伯,我一定会救你们的,若是最后真的别无他法,我哪怕强抢,也把你们从牢里抢出来!”
韩中宇摇头道:“莫要做这种事。”
韩庭树没有说话。他又呆了一会儿,往牢里递了几瓶伤药,随后离去。
第二天,清晨。
换了一身行头的韩庭树来到南城的码头。天色尚早,东方才堪堪泛起一丝鱼肚白,东临河水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河水哗啦啦地拍打着堤岸,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有灯光亮起,光芒驱散了雾气,伴随着汽笛声长啸,巨大的轮船行驶而来,停靠在码头上。形形色色的人从船上下来,韩庭树在边上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一名女子出现在船头上。
那人穿着一身红色皮草,头戴女士小礼帽,面覆薄纱,背后背着一只小提琴似的长匣子。身段婀娜,宛如是从欢场中走出的交际花。
韩庭树举起手,招了招,女人一眼就看到他,轻轻点头,而后从船上从容地走下来。到了近处,韩庭树一抱拳:“教主,没想到您还真来了。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正是天魔教教主的越知难眯眼笑道:“和我客气这么多干嘛。小韩庭树,几年不见,长这么高啦?”
韩庭树轻咳一声:“教主,您去年才见过我......”
越知难想了想一下:“......这样吗?”
越知难挥了挥手:“我健忘。反正不重要。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父,对不起了!韩庭树毫不犹豫地在心中将师父卖了出去,神色一肃,大声道:“师娘!!”
越知难美目眯起,巧笑倩兮。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气腾腾:“就冲你这句师娘,我这就去杀了林东旋。”
韩庭树咳嗽了一声,连忙道:“师娘,林东旋还不能杀。若是林东旋就这么死了,龙关铁厂就真的没人会管了。他现在还不能死。”
越知难眯了眯眼,道:“我不能在南城久留,随后还要返回龙尾,那边教务繁忙需要我操持,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找个人过过招,喘一口气。不杀林东旋也行,暂时留他一条命。那便去找韩朝青的麻烦吧。”
她拍了拍自己背后的长匣:“希望他能让我畅快出刀一次。”作者的话:上午我不是在弄洗碗池管道吗,然后我发现......其实臭味不是从管道里冒上来的,而是管道下面......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只死老鼠.......发臭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开战
东郡华光门。
已经是比武的日子了,此刻巳时还没到,但华光门下已经聚集起不少人,而顾时雪则带着猫,和柴岐侯一起坐在附近的一处茶楼上。柴岐侯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笑道:“你这姑娘鬼点子还挺多啊。”
顾时雪嘿嘿一笑,看向远处华光门比武场那边。她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不到比武开始前的最后一刻绝不露面,这是陆望教她的一个小技巧。
去早了没必要,华光门那边全都是武行的人,就相当于是人家的主场,顾时雪提前跑到那边,人人都盼着她输,暴露在那样的目光之下就是一种莫大的压力,无形中便少了几分锐气,气势也要被压过一头。踩着点入场,一到就开打,不用废话,这才正好。
况且此次比武,不仅是力战,还是智取,自然要从方方面面下功夫,毕竟若是硬碰硬,顾时雪还真没什么赢面。齐夏性情骄狂,目中无人,顾时雪迟迟不露面,必然会引得齐夏暴怒,更容易失去分寸,一脚踩入陷阱之中。这种搞人心态的肮脏战术顾时雪其实老懂了,她下棋的时候就这样。哎,心真脏啊,顾时雪心想,我也是个小坏蛋。
在硬实力上,顾时雪明白自己是不占优势的。她一来习武才不足半年,积累不够,二来年纪还小,本身体质就差了一截,三来境界也低,之前能连战连胜,说实话,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武馆层次太低,都不禁打,甚至还不如她第一次碰见的那个海沙帮三境黎欢强横,海沙帮毕竟是个门派啊。可是一旦面对齐夏这种对手,她的弱势就暴露无遗了。
顾时雪现在唯一的优势在于,她在“暗处”。
其实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因为在齐夏那边,在他们的想象中,恰恰是自己躲在暗处,还将顾时雪的根底都吃透了,可是却没有料到顾时雪身边还有陆望这么一只“料事如神”的猫,早就预判了他们的预判。你们等着看顾时雪的渊默雷声剑和站桩登楼?行啊,将计就计,就怕你到时候不咬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顾时雪掏出一块怀表来看了看:“八点五十九,还有一分钟就是上午九点,也就是巳时了,柴伯伯,我出发了!”
柴岐侯点了点头,道:“若是真打不过就认输,没什么丢人的。但也不要怕,我在这里,若是有人想对你动一些比武之外的小动作,我决不允许。”
又道:“等你打完这一场,我带你去苍山瀑布下习武。那地方磨炼体质最好,去那边呆上几个月,你的一百零八处洞天福地肯定全都打开了。”
顾时雪笑道:“多谢柴伯伯。”
趴在桌上的陆望此时打了个哈欠,淡淡道:“四两拨千斤,本身也要有四两才行。能做的都做了,就看你的发挥了。”
顾时雪揉了揉他背上的毛,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一定拿下这一场。”
......
“马上就是巳时了,那顾时雪怎么还没出现?”
华光门校场,周围已经聚集起一众武馆的人,东郡统共二十二家武馆,二十二位武馆馆主悉数到场,每一家都还带上了七八个或者十几个的弟子,加起来人数超过两百,此刻在校场边上凑成一团,颇有一番声势。这种阵势自然也惊动了一些报社的记者,虽然不曾有过实现的邀请,但记者们对于新闻事件的敏感就像是大海中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下子就凑过来了,好几台摄像机在旁边架设着,记者当中赫然有洋人的身影。
东郡这边的九夏人普遍对洋人又恨又怕,暗地里骂他们“鬼佬”,所以有洋人记者在的那一块地方,就显得格外干净,除了其他的记者同行之外,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没人想过去讨晦气。几名九夏出身的年轻记者正在采访武馆的馆主们,询问今天这边的情况。对于九夏的记者,武馆馆主们还是比较友善的,这可是给自家武馆免费打广告的机会啊!于是基本上有问必答,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今日的情况,顺便埋汰一下那些输了的武馆。
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大家可以齐心协力,可是在别的时候,大家还是竞争对手嘛。
这个时候,在顾时雪手上输过的,和没输过的两批武馆馆主,心态上的差异就暴露出来了。武馆之人再怎么说都是要面子的,在一个小姑娘手上输了?那肯定不好听啊,更别说这会儿居然还要被记者采访。因此诸如秘宗拳武馆馆主之类,如果被问到自己为什么会输之类的事情,要么干脆不回答,要么就一定咬牙切齿地说上一句:“她耍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