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惩罚也夸张了，顶多算是孽力回馈吧。”雅人却笑了，“明明在做着不该做的事，做着最该道歉的事，却觉得没有任何过错，甚至不曾认知。世上总是少不了这种毫无自觉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
他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他只是用更大的恶意覆盖在了那些零散却并不微小的恶意之上，一击致命罢了。雅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丝毫不会后悔。
即便是错的事，也总该有人去做。
“但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雅人君都真的是干净利落呢，即便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一个当事人怀疑到你身上。”阳乃轻声说，“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单纯的事故，一次失败的林间学校而已。”
而围绕在那个名叫鹤见留美周围的霸凌，也随着同样会持续到毕业的混乱，渐渐消弭于无形，每个人都无暇顾及这个与他们关系不甚紧密的女生。
“明明是罪魁祸首……”雪乃嘀咕了一句。
雅人听完后，乐不可支，边笑边站起身向前走出去几步，而后转过身来。
“我不介意哦，如果雪乃姐姐或者阳姐，又或者现在刚好偷听了我们对话的某个人，为了所谓的正确和正义，去揭发这些事实，让我的名声和信誉全部扫地。但如果认为只是这种事就能击垮我，然后摧毁我的话，建议还是肉体消灭来得更加彻底一点。”
他张开了双臂，整个人的五官有一半被推入了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镜片反射着薄薄的光，笑容狂放又傲慢，如同嘲笑着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真是的，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啊……”阳乃微微扬眉，“没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是吗，真可惜。”雅人放下手，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坐在哪里的姐妹，远望不曾点燃篝火的广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
雪乃才终于轻声开口。
“……谢谢。”
“我不觉得你有必要道谢。”雅人头也不回。
阳乃挪过去，搂住雪乃，“不管目的与动机怎么样，从结果上来说，你帮了小雪乃，现在又帮了那个孩子。”
“即便如此我还是需要道谢……哥哥。”雪乃从姐姐的臂弯里脱身，郑重地说完，就起身跑掉了。
“哥哥？我明明比她还小一岁吧？”雅人咧了咧嘴。
“大概是表达谢意，并顺便笑话我的意思吧，”阳乃心知肚明般表示，“确认了过去的因果，小雪乃觉得雅人君比我这个做姐姐的更称职一点，再加上我们今后的关系，她选择更加靠后的定位了。”
“可我只是想搞破坏而已，她也好，那孩子也好，只是因为碰巧比较自持又走运，才没有被卷进来而已。”
“你啊，再多坦率一点，接受哪怕微小的好意怎样？”
“坦率？我不觉得阳姐有资格说我不够坦率啊。”雅人却笑了起来，“你说是吧？”
阳乃愣了一下，有些认输般别开视线。
“和某个人相比，我的确差了很多。不管好坏全都一股脑摆在别人面前，也不管别人能否消化，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人，你说是吧？”
“那也总好过一个劲地追求真正的东西，却又对每每呈现在眼前的事实产生怀疑要好，你说是吧？”
“……倒也是。”
“咦？你不反驳啦？”雅人大惊，“我还以为起码得有十几个来回呢。”
“对啊，你说为什么呢？”
阳乃笑盈盈地望着在那捏住下巴故作深思的雅人。
第十九章 决定的意志
原本预定第三天上午返程的林间学校，因为这场突发的意外延期了。
尽管爆发的混乱只局限于一个班级，但几个班的小学生们的集体宿舍都安排在一个区域，在这期间就算没有受到波及，过后的恐惧与精神冲击也轻不了，绝不是能够简单自我消化的。
活动潦草收尾之后，就是繁忙而芜杂的善后工作，志愿者的学生们全都被驱动起来，奔走在小学生们中间，照看任何可能出现问题的孩子。
消息老师们与校方联系，以一个还算不错的效率传到了学生家长们的耳中，到了解散这天上午，已经可以看到很多车排队停在千叶村外面的路边等待接走自己的孩子。
在小学生们被陆续接走期间，叶山雅人跟老师们待在一起，与前来接孩子和兴师问罪的家长们进行沟通，并解释着后续的处理措施。
一派和蔼可亲有谨慎可靠的做派，让不少家长的怒气也渐渐消弭下来，不曾也不可能有人能想得到，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他们面前。
直到出发到千叶村的第三天下午三点多，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处理完所有事之后，作为志愿者的高中生们都一个个地累瘫下来，坐在树下的长凳上休息。
只有雅人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不慌不忙地给大家发放补充体力的运动饮料，并告诉大家可以准备收拾东西返程了。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后，大家陆陆续续地走回了住宿的木屋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只有隼人故意迟了一步，说着跟雅人有话讲的理由，打发了其他人后，向雅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雅人此时正在跟阳乃说话，他注意到隼人过来后，立刻打住了话题。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
“没……”隼人皱着眉，露出苦涩的笑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变成了这副模样……”
“如你所见，大家撕破脸了。”雅人淡然地解释。
“雅人你……知道些什么吧。”
隼人挑眉，“哦？”
“总感觉跟以前很像呢，那个时候也是……”
他没有办法很好地形容这种违和感，两个毫不相关却又如此想象的事件，在这之中的共同点，只有雅人。
那个融入了其他集体的“他者”。
“很像？哥哥只是这种程度的想法吗？”雅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