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最后见到詹姆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里,”小天狼星指着客厅的一角,“他喜欢软绵绵的海绵沙发,莉莉喜欢比较硬的弹簧沙发,所以他们的沙发并不一致。”
哈利静静聆听小天狼星说出的话,在脑海里一笔一划的勾勒出当初母亲和父亲的幸福生活。
“这里是厨房……”
小天狼星只吐出来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厨房已经完全变了个样,本来就‘富含营养’的厨房现在已经成了植物和昆虫的乐园。
水龙头也同样锈蚀,破损,微不可查的水流从缝隙中渗出,在洗碗池里堆积的盘子已经蒙上了一层绿色的苔藓,享受人类的馈赠。
在厨房角落里原本应该是垃圾桶的地方现在居然长出了一颗小树,看样子是苹果树。父亲或者母亲当初吃苹果的时候一定是随手把苹果核丢在了垃圾桶中,然后它长大了,在狭小(敏感词)逼仄的垃圾桶里尽一切可能寻觅养分,顽强的成长。
它的根须顽强的突破了垃圾桶的封锁,扎根在地板上。陶瓷质地的地板不适合扎根,但地板缝隙为树根规划出了一条方方正正的道路,现在树根顺着地板缝隙已经蔓延了很远。
充足的养分也让苹果树有了探出头的机会,现在这棵树已经有一大半从破碎的窗户里伸出去,贪婪的享受着自然的恩赐。
“真可惜……”哈利轻声说道,“我不想砍掉它,它和我一样。”
小天狼星惆怅的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其他人不愿踏入这里的原因,我们都希望你是第一个见证这里的人。”
哈利点点头,从那颗大概生日是10月31日的苹果树上收回目光,小心翼翼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
“这里是他们的卧室。”
哈利愣愣看着卧室最显眼的墙壁的最中央的二人合照,上面没有自己,是父母的结婚照。母亲一头红发,身着洁白婚纱;詹姆戴着一副眼镜,个子很高。两人相拥在一起,朝向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在结婚照下面还有一个小台子,台子上空无一物,但地上有一对破碎的瓷片,以及两朵居然还保持着红色的玫瑰。被厚重的瓷片牢牢压在身下,没有被风吹走。
哈利弯下腰轻轻捡起那两朵玫瑰,入手的质感令巫惊讶,“这是塑料的?”
这种麻瓜的化工产品对哈利来说并不陌生,塑料制品早就深入到每一个人身边,但在父母的的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巫师穿衣服用棉花用丝绸用麻布用羊毛天经地义,用化学纤维似乎也不奇怪,没人在乎衣服到底是什么面料,但塑料玫瑰这种东西还是超越了哈利的想象。
难道不是用一个小咒语就能变出永不凋谢的花朵么?
突然,哈利想起了一件事。
“恢复如初。”哈利用魔杖指着那些碎瓷片,低声说道。碎片立刻拼拢在一起,完好如初。那是一个花瓶的形状,和佩妮姨妈交给自己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甚至里面插的两朵塑料玫瑰都栩栩如生,可自己的父母再也回不来了。
他突然感到无比地疲倦,真想倒在背后的床上美美睡一觉,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直起身来,因为床铺早已经腐败发霉生苔,变得一团糟。
哈利小心翼翼捧着瓶子,把它放回到原本的地方,果然,那个小台子就是为了这个花瓶而特意设计的。
在母亲和父亲的结婚照下,拥有来自姨妈的祝福,说不定还有弗农姨夫的。
哈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这好像是一个启示,哈利凝视着床头柜,“我能看看这里面么?”
小天狼星和卢平都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当然,詹姆不会在意的。”
床头柜的抽屉也一塌糊涂,金属的把手不堪重负,被哈利轻轻一拉不幸断裂。里面的滑轨似乎也卡死了,哈利不得不稍稍用上了一点破坏性的手段才打开抽屉,里面除了一些发霉的书籍和内衣袜子外,还有一个鎏金的小巧木头盒子,看上去很像一个眼镜盒。圆润又小巧,鎏金烫出一朵充满魅力的金色百合花,绽放在眼镜盒左侧。
“这是……父亲的眼镜盒?”
哈利捧着那个盒子,像是什么至宝一样。
“我想是的,在霍格沃兹的时候,每次打魁地奇詹姆就会从这个盒子里取出一张手帕,好好擦拭自己的眼镜,擦到一尘不染。”
哈利轻轻摇晃着眼镜盒,里面卡拉卡拉的响。
房间提供了第一重保护,柜子提供了第二重,而这个盒子则提供了第三重。这个盒子的轴承发出令人耳酸的嘎吱声,但里面保存的东西丝毫未损。
那是一副眼镜,看上去陈旧而老土,是三十多年前的流行款式了。
“这的确是詹姆的,”小天狼星说道,“后来他带的那副是莉莉送的。”
“我要带走它,”哈利果断的说。
詹姆的遗物自然属于哈利,甚至哈利已经想好了,等回去试一试度数,如果合适的话就带着这幅眼镜,如果不合适的话……就让自己眼睛变得合适一点。
治愈近视并不困难,只要向艾博请求帮助,他一定会给出一个合理的建议吧?
最后的最后,是自己的婴儿房。
那个已经被炸开一个大口子的房子。
哈利在梦里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夜里他睡得很不踏实,总是梦见那些长长的走廊和紧锁的房门,还有耀眼而令人厌恶的绿光。想到这里,哈利的伤疤又开始刺痛了。
他的喊声是哈利的喊声,我的痛苦是哈利的痛苦……
竟然会发生在这儿,已经发生过一次的地方……这儿,能看到那所房子,他曾在那里尝到了死亡的滋味……死亡……那痛苦如此可怕,从自己的身体中撕裂出来……可是,我已经被消灭了这么多次了,为什么头会痛得这么厉害,如果他死了,为什么还会觉得不堪忍受,痛苦不是会随死亡而消失吗,难道没有……
夜晚潮湿多风,两个打扮成南瓜的小孩摇摇摆摆走过广场,商店橱窗上爬满了纸蜘蛛,都是些俗气的麻瓜饰品,装点着一个他们并不相信的世界……他飘然而行,怀着他在这种场合总是油然而生的那种目的感、权力感和正确感……不是愤怒……那是比他软弱的灵魂才有的……而是胜利,是的……他一直等着这一刻,盼着这一刻……
“化装得很漂亮,先生!”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朝斗篷兜帽下一看,笑容迟疑起来,恐惧笼罩了涂着油彩的面孔。那孩子转身跑开……袍子下我的手抓住了魔杖……只要稍稍一动,那孩子就再也跑不到妈妈那儿了……但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
我走在一条新的、更加昏暗的街道上,目的地终于出现在眼前,赤胆忠心咒已经破了,但他们还不知道……他发出的声音比路面上滑动的枯叶还轻,悄悄走到黑乎乎的树篱前,向里面望去……
他们没有拉上窗帘,我清楚地看到他们正在小小的客厅里,高个子、戴眼睛的黑发男子,在用魔杖喷出一阵阵彩色的烟雾,逗那穿蓝睡衣的黑发小男孩开心。那孩子咯咯地笑着去抓烟雾,捏在小拳头里……
一扇门开了,母亲走进来,说着他听不到的话,她那深红色的长发垂在脸旁。父亲把儿子抱起来交给母亲,然后把魔杖扔到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