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哈利身边布满了明亮的薄雾。

但这种雾气和以前他见过的任何雾都不一样，不是周围的景物都笼罩在云雾般的蒸气中，而是这些云雾般的蒸气还没有形成周围的景物。

“你还是这么用了。”

哈利猛的——没有转身，邓布利多不喜欢偷偷摸摸从别人不注意的角落出现。哈利刚才只是因为这种奇妙的雾气有一个恍惚，然后等他恢复过来时，这种雾气迅速聚拢在一起，勾勒出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

除了邓布利多外，还能有谁呢？

“邓布利多教授！”

“哈利，”邓布利多张开怀抱，两只手都白白净净，一点灰烬都没有，“我以为这不会给你带来多大痛苦的。但看起来我失算了，让我猜猜，你和他又恢复了一定的联系，所以看到了我最后那副不体面的样子？”

哈利呆呆地望着老校长的脸。邓布利多长长的银白色的头发和胡子，半月形眼镜后面那双犀利的蓝眼睛，那个被打折又被打回来的连续两个S型的弯鼻子：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样，然而……

“教授，为什么你死了？”

“嗯——这是一个奇妙的问题，”邓布利多心情不错，“我想，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会死的。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样的回答。”

“教授，”哈利心情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邓布利多，但肯定不是微笑，“为什么您会选择死亡？您明明没有任何健康问题，而且能战胜伏地魔，至少能离开那里！”

“是么？”邓布利多面带微笑，“或许是的，但我没想到这么多。你或许看到过那只皱皱巴巴的小鸟，那是……”

“是凤凰福克斯，”哈利连忙跟上，“我见过它。”

“嗯，那你肯定明白吧？汤姆有能力杀死这只凤凰，但福克斯为我做出了很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去死，或许我在哪个时候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于是我付出了代价，那就是我的生命。但我不后悔。”

“教授……史上最伟大的白魔法师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哈利对邓布利多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至少邓布利多能用飞来咒，又或者用铁甲咒，甚至可以用变形术变出一层牢靠的防御。

别说邓布利多，他哈利波特都做得到这个。

“哈哈，看来你学的很好，”邓布利多看起来开开心心的，一点都不像是个死人，“但这和战斗上的原因无关，而涉及到了一些更深远的，关乎于人心的问题。”

“我不懂，教授。”

“我只知道您……死了。”

“死亡只是一段新旅程的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去找找我亲爱的妹妹和母亲了，然后还要向她们道歉，因为我没能保护好她们的墓地，”邓布利多笑的像是一个十一岁刚入学的孩子那样灿烂，他终于离开了这座堡垒，能和家人讲讲在霍格沃兹的收获，无论是知识还是朋友。

他踏上的好像不是死亡的道路，而是回家的霍格沃兹特快。

“这……不……这不应该，”哈利满脸难以置信，“凤凰社还需要您的领导！”

“事实上，在你成年后的那个夜晚，我就基本没有领导过任何事了。”邓布利多脸上写着满意，“我已经快要一百一十七岁了，总要休息休息。”

“可您计划了解救斯克林杰呀。”

“那是艾博的计划，不是我的，”邓布利多向哈利拜了拜手，“在这四个月里，我几乎什么也没做。”

“那您在干什么？”

快乐像光、像火一样，从邓布利多身上散发出来。哈利从没见过老人这样纯粹、这样明显地快慰，“陪伴我最亲密无间的朋友、战友、同志、以及……支持者。”

邓布利多最终没好意思把爱人这个词说出口。

“然后……您就打算赴死了？”哈利完全愣住了，随后紧跟着一股无名的怒火，“为什么！这算什么原因？这算什么理由！”

任何人都可以轻生，但邓布利多不行。甚至邓布利多怎么能死呢？他要是死了，凤凰社怎么办，英国怎么办？任何人都可能被责任压垮而选择上这条路，但邓布利多怎么能？甚至于，他凭什么会被责任压垮？这根本不合逻辑。

“为什么你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理由呢？因为这和你想象的不一样？”邓布利多反问道，“甚至你都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比如仅仅是因为当时我思考的太过于缓慢了呢？毕竟我已经这么老了，草率的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然后被汤姆杀死，这很合理。”

“这很不合理！您是世界上最强的白魔法大师，如果您都输了，那还有谁能战胜伏地魔？”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那个预言吧？”邓布利多眼底闪过一丝可惜，哈利确实还差一点，“你应该想起那个预言来，肯定有人能和汤姆战斗并最终取得胜利，但这个人不是我。”

“他可以是您！”哈利震声说道，“那个预言说了，出生于第七个月，您就是7月份的生日！”

“那你肯定猜错了，在这句话之前，还有一条限制，那个人应该‘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邓布利多用一种惋惜的腔调，摇着头显得很可惜，“我从未成家，我担负不起家庭的责任。”

“那您也可以和您的朋友继续生活下去，”哈利真的急了，“没必要选择死亡——”

“是死亡选择了我，哈利，”邓布利多遗憾的拍了拍哈利肩膀，“我的魔杖年龄很大了，它已经不能再肩负起如此激烈的战斗。”

“这很简单，我随时可以把老魔杖还给您，这本来就是您的！”

“不可以，”邓布利多突然严肃起来了，“千万不能，别这样。我已经证明过我的失败，你决不能和我犯下同样的错误——但我不能告诉你什么是错误，否则你将误入歧途。”

“您在说什么啊？”

“小心使用吧，圣器，圣器，”邓布利多喃喃地说，“一个绝望者的梦啊！”

“死亡圣器怎么了？他们很有效的保护着我，这是真的，不是梦。”

“真的，而且危险，”邓布利多说道，“死亡的征服者，哈利，死神的主人！但假如死神真的存在，哈利，你真的愿意奉一个集齐了树枝，石子，和破布的家伙做主人吗？我说不清楚，你看，我已经死了，但我没见过死神。我甚至见到了汤姆，但完全没见过死神的模样，现在我可以向你宣布，死神并不是一个真切的存在。至于死神到底是否存在，或许得等你亲自来看了。”

“教授……？”哈利有些不明白，“可到底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亲爱的，我不能。”邓布利多说的很坚决，“直到某一天之前，我什么也不能说。但我要告诉你，不需要为我而感到悲伤。我不知道活人的世界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如果你很快就想到了复活石，那么现在或许霍格沃兹还在坚守，你可以去霍格沃兹看看，或许这样会帮助你找到一个答案。”

邓布利多的话说完了，然后他也就消失了。

哈利连忙把石头在手里连转三次，搓来搓去也不见有任何人和他开始聊天，这让哈利相当失望。

“哈利，你没事吧？”赫敏看到哈利已经从那种自言自语的环境中脱离出来后连忙迎了上去，“你见到邓布利多教授的灵魂么？”

没有立刻回答赫敏的疑问，哈利本能地用手去摸那道闪电形伤疤，伤疤此刻安静的躺在他的额头上。是的，这是真的，这不是梦，否则自己额头上一定不会有伤疤。

“我见到了，”哈利有些茫然的点头，“邓布利多确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