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必须将白桦和罗德岛之间的关系制衡在“互相没有交集,但彼此都认为对方很安全”的程度。
最好的话,凯尔希希望白桦能够忘记罗德岛的一切,去过上自己的生活。
不能引起疑惑,不能产生恐慌,不能质疑危险,不能彼此靠近——
利用白桦的负罪感将他驱逐,这是凯尔希唯一能想到的方式。而她对阿米娅发出的信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为了让白桦与阿米娅认为彼此的情况很安全。虽然从结果而言,其实自己根本不应该让阿米娅发出通讯才对。
星空:822476505
凯尔希第一个失算在于切尔诺伯格,整合运动的实力比原本预估搞得太多,那不是仅靠暴徒就能完成的起义,罗德岛肯定被卷入了某个政治陷阱之中,这也导致了白桦的出动。
而另一个失算则是——自己选择让白桦多停留在这里。
“白桦……”
不知不觉,凯尔希已经抵达了白桦所在的位置,这里是罗德岛号上极不起眼的一处角落,但同时又被清理的十分整洁。
这个房间中只有一面墙壁,上面镌刻排列着各种人名ID。
“凯尔希医生?找我有什么事么。”
站在墙壁前的白桦注意到了凯尔希的到来,他抖了抖伪装过后的狐狸尾巴,隔着呼吸器询问凯尔希到来的缘故。
“你必须……不,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凯尔希打断了话语,在将这只灰狼第二次驱逐前,凯尔希希望能够和他聊聊,无论是什么话题都好。
“啊,说出来可能有点奇怪……我在记住这些干员们的名字。”
白桦一只手轻轻搭在墙壁上,抚摸这些已经失去了主人的代号。
这里是罗德岛的祭奠之地,在墙壁上镌刻的,都是那些在任务中逝去干员们的代号。
“记住名字?”
“嗯,或许我没办法再帮助罗德岛去做些什么,但是……该怎么说呢,如果能多一个人记住他们的名称,他们被彻底遗忘的时间会不会就因此推迟了一些?”
“有趣的社会学论点,这涉及到了死亡的定义。”
凯尔希走到白桦身边,跟他一起看着墙壁上的代号。
“凯尔希医生,这些干员的ID,你早就已经记下来了对么。”
“总有人得这么做,而那个人总是我。”
凯尔希的语气很平静,生离死别对她来说早就已经看淡。
“那你不会感到很累么,凯尔希医生?背负这么多逝者的意志,肩上的重量一定很吓人吧。”
“我已经席惯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席惯哦,虽然我现在已经没有了资格,但是——偶尔也尝试分担给他人一些吧,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承担。”
白桦摘下呼吸器,对凯尔希露出他离开罗德岛后,慢慢学会的微笑。
——不要对我露出这种表情
“唔,果然我这种被驱逐的罪人说这种话有些怪怪的,总之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凯尔希医生。”
白桦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耳朵,重新将呼吸器戴上。
——不要对我选择的方式‘指手画脚’
“说起来凯尔希医生你刚刚是找我对吧,是不是因为身份的事情?说实话我感觉师傅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我现在就直接离开吧?能够在罗德岛逛一圈,知道大家大多数都还过得很好,博士也被救了回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要总是说这种笨蛋似的话!”
“唔?!”
咚!
凯尔希握住白桦的衣服将其抵在刻着往昔奉献者代号的墙壁上。
“像阿米娅阿斯卡纶她们那样质疑我啊!像W那样大声咒骂我啊!你总是摆出这种态度,这种自己心甘情愿接受一切的态度……是打算让我怎么办!?想让我成为彻头彻尾的罪人是么?!”
“凯……凯尔希医生?”
白桦彻底愣住了,在印象之中,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凯尔希如此愤怒的表情。
不……在她驱逐自己的时候,也曾经显露过愤怒。
这两次的愤怒出奇一致,都是‘目标指向白桦,但实际却引导向自己’的怒意。
“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将萨卡兹的‘业’强行固定进去,利用罪恶感将你从罗德岛驱逐而出,一直用各种借口伪装自己的本质——将你生活搅得一团乱麻的人是我。”
在逃避着的人不仅仅是面前这只灰狼,同样也是自己。
凯尔希不理解特蕾西娅的死亡,也不理解坍塌的巴别塔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她只能强行接替失去船长的舵盘,用各种方式维持罗德岛不会解体。
属于凯尔希的信仰支撑已经所剩无几,罗德岛号,年幼的魔王——灰狼,这是她为数不多让自己支撑下去的动力。
之前说过,为了保护白桦和罗德岛,凯尔希只能维持脆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