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金色双瞳的灰狼却看着手掌说出了一句话——

“看样子只抓到一部分，不过这样也够用了。”

——抓到一部分……？他在说什么？

‘塔露拉’终于明白这份恐惧从何而来了。

一直以来，‘它’都只是利用他人的身份，生命，意志来履行自己的使命与构图。

这些宿主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每一次寄宿，都是一条新的生命。

就算宿主们的生命死于各种缘由，也依旧没人能够抓住‘它’本身的存在。

这就像是隔着屏幕在玩游戏，隔着纸张去看小说一般。

‘它’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个账号，一段故事，一页人生。这些人的死亡与否，永远也无法影响到‘它’的存在。

然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令人恶心的聚集之物？”

白桦将手中看不见的‘碎片’送入口中，下一刻——

“唔……！！？”

‘塔露拉’突然瞪大双眼的捂住心脏，一股剧烈的刺痛不断撞击心脏部位。

但‘塔露拉’很清楚，这不过是所谓的‘幻肢痛’，此刻这具肉体，真正的‘塔露拉’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的伤害，就算捂住心脏也无法减缓任何一丁点来自‘核心’的痛楚。

“你……你究竟……你是什么东西……！？”

最后的优雅和游刃有余彻底消失殆尽，‘塔露拉’大吼着质问面前金色双瞳的灰狼，只想要知晓这个鲁珀族究竟是怎样越过肉体，精准触碰，吞噬掉自己灵魂碎片的。

‘它’惊恐而愤怒的询问白桦，一个怪物被另一个怪物差点吞噬了一切。

“不死的黑蛇——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代号么？”

灰狼没有回应‘它’愤怒的质问，而是舔了舔嘴唇，说出了一个大多数人都知晓的名字。

“黑蛇……黑蛇，科西切——”

远处的陈睁大了双眼，她知道这个名字。因为在那个离别之日，就是名为‘科西切’的乌萨斯男爵，掠走了塔露拉——

不，不是‘掠走’，是带走了塔露拉，塔露拉当时一直质疑魏彦吾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父亲爱德华，而‘黑蛇’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怂恿塔露拉，告诉塔露拉想要知晓真相就离开龙门——

没错，是这样的，当时塔露拉甚至还邀请陈一起离开，但是陈晖洁因为恐惧和胆怯，选择了拒绝。

过往的记忆碎片在听到‘黑蛇’这一名词后不断苏醒，陈双手更加用力的握紧赤霄，终于知晓了一切惨剧背后真正的敌人——‘不死的黑蛇’，科西切。

“你占据了塔露拉的身体么！？该死的黑蛇，从我姐姐的身体中滚出来！！”

“占据？这不过是契约合同的一环罢了……塔露拉，我的女儿——她没能守护住自己最初的本心，仅此而已。”

‘不死的黑蛇’捂住心脏，强行露出一个笑容作出回应。

“你真的是不死的么，黑蛇？如果我将你的一切都从那副躯壳中抽出来，用牙齿咬碎磨断，吞入肚子里，那么你是否依旧能维持‘不死’的形式？我很好奇，也很想尝试一下。”

金色双瞳的灰狼带着笑容轻声询问，他已经等不及想要开始第二轮的撕咬进食。

“……你到底是什么，灰狼？明明有一股魔王的气息，但你那粗鲁至极的攻击方式，连源石技艺都能粉碎的暴戾——怎么可能会是萨卡兹一族的魔王！？”

黑蛇大声质问白桦，它的一切布局都被这条灰狼彻底打断，甚至连‘它’存在的本体都被桎梏在了这个地方，时时刻刻亲身感受着‘死亡’那久违的，令人窒息，纯粹的恐惧。

“我哪知道，魔王又干我何事？如果你这么急着寻求答案的话，为什么不来附着在我的身上？”

灰狼笑着张开双手，示意不死的黑蛇可以选择自己作为下一次附身的容器。

“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黑蛇。让你偿还一切罪孽——唔”

灰狼再度向前方迈进，但他的鼻孔中突然流出了鲜红的液体。

“啧，看样子这份力量的契合性依旧有很大局限，但是没关系，在此之前让我们把事情全都搞定吧，不死的黑蛇？”

灰狼擦了擦流出的鲜血，但很快新的液体再度流出。不过他也对此并不在意，继续向着黑蛇的方向前进。

喀嚓！

喀嚓！

喀嚓！

黑蛇不断催动一发又一发源石技艺的轰炸，但金色双瞳的灰狼自始至终只是维持同样的节奏，将这些已经可以毁灭核心城的源石技艺全部崩解。

“活得太久，所以抗拒死亡了么？可悲的家伙。你的挣扎只会显得更加难看。”

灰狼再度靠近黑蛇，他一如既往的伸出手掌，试图抓取所有人都看不到，名为‘不死黑蛇’最为本源的存在。

“唔——”

在灰狼即将完全捕捉到黑蛇的瞬间，大脑的剧烈眩晕和刺痛让他恍惚了一下，最终只能再一次捕捉到一部分碎片。

“呃啊啊啊啊……！！！”

灰狼将碎片吞入口中，而黑蛇则是半跪在地，额头渗出了因为剧痛而产生的冷汗。

羞耻，恐惧，愤怒，痛苦，不甘——各种情绪不断在塔露拉的体内汇聚，同时也减轻着对于塔露拉意念的控制。

——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明明一切都已经铺垫完毕了，明明已经在棋盘上‘将军’了，但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黑蛇已经彻底丢弃了全部所谓的‘优雅’，她使用塔露拉的身体趴在地上，冷汗伴随着粗气喘息不断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