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白起,封号武安君,写作杀神,山东六国整整一个时代的噩梦。
“大王,短短的十六个字,已经道出了兵法精意了。”蒙骜感叹道,一时间倒是生出一种自己真的老了的感觉,但在下一刻,他感受到的却是激动,如果说之前他对嬴政的教导是出于臣子的职责的话,那么,现在,他则完全将自己带入到了老师的身份。
没有人能够拒绝以为天资超凡的弟子,尤其是像蒙骜这般,早已进入了暮年的人来说,弟子就是他征战生涯的延续。
虽然,嬴政不可能成为一个将军。
“好,现在由臣为大王陈述大河之战的始终。”蒙骜一扫之前的老态,兴致勃勃地说道。
在蒙骜的讲述中,一场大战清晰的展现在嬴政的面前,其中不仅仅只有两军交战的霎那,更多的是秦军的组成,后勤的配备,行军的要义,其中不仅有兵法,更有军法,其中有着将校,更有着普通的士卒。
此类种种,虽然只是一场战争,但涉及到的领域却几乎就是一个社会,一个属于士兵的社会。
嬴政从未小看过战争,也知道战争从来都不是书本中记载的那么简单,但是,在蒙骜的讲述中,嬴政才意识到,战争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复杂。
战争不是由一个个数字组成的,而是由一条条生命组成的。
“信陵君却是算得上是一代兵家大师,魏国王族的身份对于他来说,不仅不是荣耀,反而是沉重的负担,如果不是这样,他的战绩将会更加精彩。”最后蒙骜谈起了那个曾经打败他的敌人。
“信陵君魏无忌吗?是可惜了,如果不是身份的拖累,他必定能在兵家四派之中有着一席之地。”嬴政说道。
信陵君魏无忌,在嬴政的另外一份记忆中,更多的是关于他战国四公子身份的记忆,但在这个世界,嬴政对于这个隐隐间有战国四公子之首位置的信陵君魏无忌却有了更多的了解,这可是当世真正的兵家大师之一,而不是赵括那般只能纸上谈兵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不能征战沙场,最后只能死在温柔乡之中,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兵家四派?大王,此种论法,大王是从何处得知?”蒙骜听到嬴政的话,不由好奇道。
兵家只是兵家,从未像儒、墨等家这般严密的传承,虽有兵家之说,但却没有兵派之说,如何有了兵家四派之说?
“兵家四派之说,之说孤看兵法之时的一些感想罢了,将军不必当真。”嬴政改口道。
此时的他才想起来,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着兵家四派之分的说法。
“兵家何以分为四派?还请大王解惑。”但嬴政的解释显然不能满足蒙骜的好奇心。
“孤所看兵书不多,但在观看的兵书之时,却发现,兵法千变万化,但终究都离不开四类的范畴,是谓兵权谋、兵阴阳、兵形势、兵技巧。”嬴政并无隐瞒道。
以他的身份本就不担心说多了而有什么后患,没有人敢怀疑他,而且,嬴政还从蒙骜的反应之中看到了一个契机,看到了一个真正收服蒙骜,让这位此时秦国军界第一人为我所用的契机。
“敢问大王,何为兵权谋、兵阴阳、兵形势、兵技巧?”蒙骜神色郑重地询问道,话语间更是下意识地多出了请教之意。
“兵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嬴政说道。
蒙骜听到这里陷入了沉思,他在品味着嬴政的话。
“兵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向,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嬴政接着道。
此时蒙骜脸上的沉思之色变成了震惊之色。
“兵阴阳者,顺时而发,推行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而为助者也。”嬴政继续道。
当嬴政说到这里时,蒙骜脸上震惊的神色凝固了。
“兵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利攻守之胜者也。”嬴政道出了最后的答案。
当嬴政说出最后一个字时,蒙骜脸上震惊的神色消失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了震惊了,他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嬴政的这四句解释之中。
嬴政说完不再多说,静静地等待着蒙骜从沉思中醒转过来。
“兵家数百年间,英杰辈出,兵法之变更是数不胜数,却不想,大王寥寥数语就已将兵家数百年的发展尽数囊括了。”许久之后,蒙骜才悠悠地说道。
兵家四派,任他兵法有千万种变法,终究离不了兵家四派地范畴,短短四句话,已经道尽了兵家变化。
“只是旁观者清罢了,想要真正掌握兵家聚合变化之术,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离不开上将军的教导。”嬴政不见丝毫得意地说道。
这些东西终究不是他的,他只不过是站在了别人的肩膀上罢了,真正令蒙骜拜服的也不说他,而是提出兵家四派之说的人。
如果,嬴政因此就认下了蒙骜的拜服,帮因此而沾沾自喜的话,那么,终究有一天,他会得到血淋淋的教训。
“大王,有兵家宗师之资,臣定当倾囊相授,以期在未来,兵家在添一位宗师。”蒙骜此时再无其他念想。
此时的他虽然没有忘记嬴政秦王的身份,但是已经将嬴政当成了真正的弟子。
第10章 猎物
箭术,军中诸艺之首,即使是儒家也将其设为六艺之一,对于嬴政来说,箭术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必修的科目之一。
咸阳宫的演武场上,嬴政走在一排长弓之前,目光从最左侧的一张软弓前移开了,如今的他,已经不能被这张拉力不过八斗的软弓满足了。
“一石二的正到好处。”嬴政的手划到了第三张弓前。
“大王,长安君求见。”当嬴政拿起长弓之时,清夕禀报道。
“孤的二弟啊。”嬴政说着缓缓拉来长弓,随着弓弦的紧绷声,长弓被嬴政拉成了满月状。
感受着手中弓弦的力量,嬴政觉得这还不是自己的极限,不过,练习箭术,本就不能将力量用尽,否则就只是练力,而不是练箭了。
嬴政猛地点转过头,将本来对准箭靶的弓对准了清夕,在那一刹那,嬴政明显感觉到清夕的腰肢下意识的一紧,手掌更胜摸向了腰间。
“放松。”嬴政戏谑道。
“是。”清夕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过度了,这里是咸阳宫,不是罗网的战场。
“长安难安啊。”嬴政收起长弓,翻阅着关于自己这个弟弟长安君成蟜的记忆,似乎没有太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