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有被消灭的、有投降的、但更多的是干脆让出神位，或者投降于诸神的。

仅有少数主神依然能保持原有的独立，并依靠仅存的精灵族人舔舐伤口。

月神，就是其中之一。

魂匣开始颤抖，巫妖顺应着历史走向继续向下阐述：“强大，就代表着想要恢复实力，就需要更多信仰力量的补充。但战后的精灵族数量大幅削减，根本没法供应她恢复伤势。”

巫妖顿了顿，说出一句十分恰当的比喻：“就好像一条雨后水坑里的鱼，连呼吸都要竭尽全力，蹦回水里去根本就是妄想。”

“不过就算这样，主神的一个念头也能并非凡人能够抵御，所以，导师决定先促使月神死亡，再去夺取神格——就好像俯身从水坑中捞起一条死鱼一样，虽然因为光滑的鱼鳞会导致鱼从手心溜走，但终究还是简单许多——导师扶植了一位新神去夺取月神的信仰。”

深影的身体摇晃一下，仿佛知道了什么，柔弱靠在艾达肩膀。

讲述至此，深影对于丹南塔尔的好感和钦佩已经消耗殆尽。

她实在想不到，那竟然是自己信仰的敌人。

巫妖继续讲述，并说出了一个众人皆知的名字：“黑夜女神。五百年前，这位神灵还很弱小，有着夜之母、秽土之手一类的称呼，是掘墓人的守护者，信众很少。导师为当时的夜神教派设计出许多计划——比如说更换名号，镇压亡者、安定死灵、织梦等等等等。甚至还亲自出手创造了几场神迹，我想夜神应该是很感激导师的吧？”

当然很感激，在丹南塔尔的运作下，黑夜女神逐渐成了葬礼仪式上的常客，并有了只要默念她的名字，就能让死者不再复生的谣言。

而死亡是每一个生命都要经历的事情。

这导致她的名号传播速度极快，席卷大陆，每一个地方都有她的信仰，俨然成了摆渡人卡戎的有力竞争者。

但遭受了致命打击的是月神。

绿叶之心中流传甚广的一句箴言：皈依黑夜，就能在夜晚获取宁静，而闭上双眼，就能看见黑夜。

鉴于月亮和黑天基本是挂钩的，于是这两种信仰压根就是完全对立的存在，可月神有什么优势呢？

她没有，她已经让精灵输掉了战争，丢掉了大陆霸主的地位；黑夜女神却有数之不清的、在丹南塔尔配合下的神迹。

“于是，月神逐渐没了信仰，果然日益衰落，直至死亡。”

巫妖的话给了深影和蓝空致命打击。

二人如遭重锤，在大脑的嗡然巨响中干涩反驳：“死了！？可月神明明还有力量的呀！刚刚还神降了不是么？”

“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她能回应祈祷，展现力量，只是神格在无意识的运转而已。可惜导师并没有看到这一天，在计划的伊始阶段他就已经……”

所以才会出现邪能魔法，那是神力向死亡的蜕变。

巫妖的声音听上去极为惋惜，但很快又有了转折，开始高亢起来：“但正因为此，才有了我的发挥空间！”

542. 终结

“以导师的力量，甚至都无需等到月神被耗死，就可以直接夺取神格，但我不行。”

巫妖的声音变得平直且快，极为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我的实力不够，哪怕月神已经死了，我也没能力强行跨越位面。况且等到月神自然死亡，我的寿命也不足。就此放弃导师的计划，又太过可惜，这或许是世界上最近一个千年里唯一一次成神的机会……于是我开始将自己转变为巫妖。”

“仅仅第一步，就花费了我五十余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获得了永生，以及充足的时间。接下来我开始研究要如何另辟蹊径，夺取神格，并最终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研究无比顺利，每次进程卡住的时候，总会发生一切很是巧合的事情，给予我极大启发。就好像冥冥之中，幸运都在垂青我一样，也许这就是每一位成功研究者，都要具备的重要属性吧——但可惜，这份幸运显然没有帮我完成最后一步。”

听着巫妖的叙述，艾达觉得很好笑。

什么幸运之说她是根本不信的，赌徒与娼妓的庇护主，幸运骰子，幽灵诡计阁下，怎么会庇护一个巫妖呢？

那只能是他在解决难题后，对已发生的事情产生的想象而已。

巫妖顿了顿，继续说道：“几十年前，月神终于死了，我也可以开始早就构思好的计划。先是抓了一个有子女的森精灵——只有这个种族才会时常踏出绿叶之心，他们是最合适的目标——接着我对他洗脑，让他成为那个神格的狂信徒。”

奥梅瑞尔轻咳一声，向众人示意自己的猜测完全吻合。

当然，也正因为这份提前猜测打好了底子，深影和蓝空才没有表现的太失态，而是默然接受了巫妖的说法。

“此时月神已经上百年没有狂信徒了，甚至连正经信徒都没几个。于是在十几年如一日的祈祷，以及奉神仪式之后，那个精灵成功被神格残留的潜意识按照习惯接引。”

“注意，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研究成果，与丹南塔尔导师毫无关联。”巫妖先是强调了一下，才接着说：“其他神的接引，所谓让信众进入神国的说法，只是给神提供一道精美的信仰甜品，让那段纯粹而狂热的信仰成为神的力量。但问题在于，此时月神已经死了，于是这道精灵的意识被揉碎后根本无法被吸收，反倒成了神国里少数还有那么点儿意识的东西——那里面还有其他狂信徒意识的存在，只不过全都没有我亲自洗脑的造物信仰坚定，而且他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意识也最强大。”

说到这里，深影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缓缓跪了下去：“父亲……”

她默默流出了眼泪，手指乱抓，想要找到一点可以支撑自己的藉慰，最后抓住了艾达主动伸过来的柔荑。

怪不得在某段时间之后，自己突然感觉到被月神关注到，还通过预言获得了新的力量，原来那都是父亲的遗产。

巫妖却发出几声怪笑：“他记不住你的，我专门做过研究，生物死后魂体中的意识至少会没了九成，接着还要被神格的潜意识揉碎提纯熔炼，到最后只能是有那么一点意识残片罢了。

但这也足够用了。

也正是这段时间，我发现向月神祈祷者又有了微弱回应，便知道第二步的计划已经成功。”

他停顿了一会儿，有微弱的意识从魂匣中探出，仿佛是在注视深影：“最后一步你们也知道了，就是抓住那精灵的孩子。虐待，杀害，让他主动带着全部力量降临凡界，接着落入我布置了几百年的织网中，并主动为我传输力量……或许用偷窃更恰当一点。”

“我不懂，为什么是我的父亲？”深影扶着艾达缓缓站起来，眼中透着仇恨的光。

这个选择，让她从小就没了父爱。

魂匣沉寂了一下，应该是在发愣以及思索答案，良久才回答：“没有为什么，可能是任何人的父亲，真的只是凑巧罢了……其实选别人倒好，其他精灵才不会认识一个多管闲事的传奇。”

艾达捋了一下自己的流海，故作帅气冲深影打了个眼神。

并如愿以偿得到了‘今晚就好好满足你这个小XX’的回笑。

巫妖再次停滞了一会，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开始变得沉闷坚定：“好了，杀死我吧，我说够了——摔、劈、砍、烧，总之又任何方法毁掉这个魂匣都行。”

艾达却突然发问：“不会有人再利用这条渠道成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