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发软的双腿走到沙发边,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格兰威士忌躺在那里。
只见苏格兰双眼紧闭,身上捆着绳子,嘴里堵着防止咬舌头或吞毒药的口塞,双手和脚踝分别戴有拘束器。
拘束器铁环内侧细心无比地垫着一层棉布,可以避免被锁者挣扎时弄破皮肉。
听他呼吸平稳,没有任何明显伤口,戴吉利暂时松了口气。
他皱起眉,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把他带回来?”
“除了这里,我不知道还能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雪村三九一脸无奈地松开手,苏格兰折耳猫从他的怀里跳下落到沙发上,它顺着苏格兰的腿一路走到他的脑袋边,探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脸和额前的头发。
全过程苏格兰纹丝不动。
戴吉利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直接处死或送去审讯室审问?那是在找死,安格斯特拉绝对不会放过随意处置他财产的人,即使这是一个卧底。
“他不能一直在这里。”戴吉利坚持,“必须把他送走。”
“那送去哪里?”雪村三九询问。
“送……”
戴吉利卡了壳,他下意识想打电话求助琴酒,但想到他刚才就打过、对方态度非常冷淡,只好放弃这个不知道在做什么任务的劳模,去找其他A级权限成员。
“等会儿我问问朗……其他成员。”他很快想出一个答案。
朗姆是最合适的求助人选。
论身份,他是组织二把手,是安格斯特拉升职前的上司;论感情,因为他急性子打钱又快又多,安格斯特拉对他非常尊敬。
再加上去年潘诺的事就是他负责收尾,他应该有充足的处理安格斯特拉身边卧底的经验吧……?
戴吉利胡思想乱一通,他将袋子放下,忽然想起另一个关键问题:“你们是怎么发现他身份的?”
这不是机密问题,问一下没关系。
“多亏了西纳尔苦酒。”
雪村三九笑了笑。
“直到今天早上前,他都是一个公安卧底,只是他突然清醒,觉得狗上司太坑人,排挤他是罪犯后代故意派他来卧底,害他无法陪伴在家人身边,于是决定跳槽——杀掉警视厅内所有负责调查组织的公安警察,就是他对组织递上的投名状。”
“……”
戴吉利沉默。
向来最讨厌卧底的琴酒都没多问,那位先生就是接纳还给了代号的人,他自然不会多嘴质疑什么。
“他抓住他的接头人,从他手机里找到其他人的身份资料,把他们一个一个找出来杀掉。其中包括了他的狗上司,同时也是派出了苏格兰的那个公安高层理事官。”
“现在除了苏格兰,其他人差不多都死了,那位理事官的身体还沉在湖里,尸体估计得好几天才能被发现……唉。”
雪村三九忽然叹气,他低头看着被苏格兰折耳猫折腾耳朵中的苏格兰。
“听到自己同事的惨死,还能若无其事地装睡以听取更多消息……真不愧是卧底啊,苏格兰。”他轻声开口,“难怪你们可以把他骗得团团转。”
“只可惜,你们没有传回情报的机会了。”
戴吉利一怔,猛地低头去看苏格兰。
沙发上的黑发男人睫毛一颤,接着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蓝色眼睛里一片清明,显然他已经清醒很久了。
“他什么时候醒的?!”
戴吉利大惊失色,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说出什么重大情报。
“在你进门前他就醒了,只是一直没动而已。”雪村三九好心告诉他答案,又更好心地安慰他,“不用担心,即使你说了什么,他也没法把情报给出去了。”
“他已经是个断线卧底了。”
“——除去同样暴露的警察厅公安波本,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去相信他传回的消息了。”
……
诸伏景光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嘴里戴着口塞的他也无法开口。
他暴露了。
去欧洲揭露莱伊是卧底的Zero,也暴露了。
再加上早死的前辈与选择背叛的小林清志,公安卧底一个不剩。
他们彻底失败了。
诸伏景光没有怀疑这是组织来讹他们的陷阱。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毫无用处;同样的道理,拥有绝对的力量,就不需要费力搞什么弯弯绕绕,直接碾压就完事了——安格斯特拉就是这样。
曾经的他预想过自己暴露该怎么样,是拼死挣扎争取多带走几个,还是想尽办法去死、以保全最后的情报?
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他的心里只剩下一句话——终于到这一天了。
戴吉利对诸伏景光装睡偷听相当恼火,他的表情变得扭曲,但他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始终没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