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用锤子砸烂你们虚伪恶心的仁义,用镰刀收割你们不值一提的生命。”
“然后把你们的血泼洒在大地上,灌溉这滩腐朽的土壤。”
“想必,罪人的血,更适合浇灌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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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枫大教堂的二楼休息室,子爵正皱着眉头眺望夜空。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的战场已经很长时间了,注意力集中到身边有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刚刚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最初是漫天的雷霆,紧接着是地震,再后来是突然爆发的岩浆,最后一道火流星划过天际,坠入东城区。
随后是连绵不断的烟尘暴起,慢慢又归于沉静。
所罗门应该已经解决那个魔法师了。
子爵毫不怀疑所罗门有这个能力,他认识所罗门十几年了。
当初平定米歇尔公爵的叛乱时,所罗门身披铠甲,手持沉重的实心重锤,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硬生生从战场的一端杀穿了战场,来到他的面前。
当时的佛罗伦萨子爵还是佛罗伦萨团长,平民出身的他正是在这场战争之后倒戈加入了帝国贵族的阵营。
哪怕现在所罗门已经老了,但他的神术却比以前更加强大,他才是白枫城真正的底牌。
子爵把酒杯放下,离开休息室,向教堂门口走去。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传出,就连本应在教堂各处守着的教堂执事与神父都没有出现。
忽然间,子爵脚步一顿,脸色大变。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大教堂的门口,之前不知去了哪里的马里奇神父正瞪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他的身体在晚风中轻轻摇晃,牧师长袍没能盖住他无力垂下的脚。夜幕在他身后展开,仿佛人偶剧场上的木偶。
马里奇神父被吊死在了大教堂门口。
佛罗伦萨子爵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他惊恐万分地大叫着,却不知该向教堂外跑还是教堂里跑。
他见过很多尸体,但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他身边的人忽然之间全部消失,静悄悄地挂在教堂门口。
对他来说,尸体的根本算不上恐怖,他恐惧的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教堂里发生的事。
这里不是白枫大教堂吗?这里有会使用神术的神父,还有勇者的神行者和一个护教骑士,还有卡特罗……
子爵惊恐地叫嚷着,大声呼唤卡特罗的名字。
但没有人回应他,无论是神行者,护教骑士,卡特罗还是教堂本应有的执事,没有人回应他。
这座教堂空荡荡的,只有马里奇神父被吊在他面前,用无神的双眼盯着他。
不知何时响起的琴声和若隐若现的歌声悄悄飘进了他的耳朵,此时他才注意到教堂里竟然有人在弹琴。
佛罗伦萨子爵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身下冰凉的大理石地板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被冻僵。
他手脚并用地向外跑去,想要绕过马里奇神父的尸体。
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了,他只想快点跑到所罗门身边,只有所罗门身边才是安全的。
可再次,他脚下一滑,扑倒在地。
而后,哪怕他发出惊恐与绝望的呼喊,十指用力抠住光滑的地面,他的身体也依旧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拖行着,向教堂深处的黑暗滑去。
佛罗伦萨奋力挣扎着,但他腿上空空如也,什么都碰不到,却有一股力量把他往黑暗深处拉去。
魔法师。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答案。
佛罗伦萨子爵猛地一拳砸在地面上,把地面砸出一个坑洞,十指奋力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想要稳住身体,抗衡那股力量。
很少有人知道子爵也是一个近战职阶者,他曾在十几年前的米歇尔大公叛乱战争中立下大功,一跃而上成为贵族。
尽管他已经年迈,作为近战职阶者的力量也衰退了许多,但依旧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
可在那股拉扯力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佛罗伦萨子爵嘶吼着,用力抓住任何他能抓住的东西,在一路上留下被拽倒的花架,被拉断的栏杆,被抠下来的地砖。
唯独没有留下他。
他的身体一层层地倒退上台阶,最后撞进了三楼一扇敞开的门里。
这里是所罗门的办公室,当初他就是在这里跟所罗门商定了奴隶运输与圣餐补给协议。
而此刻,房间中价值千金的钢琴前正端坐着一位身穿黑色衣裙的少女,如白葱般的灵活十指正飞速在琴键上演奏。
【玛瑙色河流】,这是这首曲子的名字,节选自著名歌剧《三十六行情诗》。
直到此时,佛罗伦萨子爵才觉得那歌声有些耳熟。
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歌声。
他曾在罗曼帝国王都乔玛利亚的帝国歌剧院中听过芙蕾雅的演出,在容纳得下数千人的大剧院里观赏那位超新星的歌剧。
那优美深远、又仿佛河流轻般响轻灵的歌声,余音绕梁而三日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