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桑看向朵缇雅:“朵缇雅骑士,请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吧。”
朵缇雅沉吟两秒,同意了尤桑的提议。既然尤桑大师愿意指点塔伦斯,肯定比她要好。
苦行僧虽然不使用武器,但他们个个都是格斗大师。在剑术上虽然不精通,但作战基础却比任何人都要扎实,尤其是在呼吸和步伐方面。
尤桑持剑站到塔伦斯身前:“塔伦斯,你似乎很渴望与什么东西交战。”
塔伦斯平复着呼吸,默不作声。
尤桑继续询问:“但朵缇雅骑士说你还没到实战的时候,是不是?”
塔伦斯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那今天跟我打。”尤桑的语气诚恳而又认真,“你要打多久,我就陪你打多久。”
训练场上,一老一少,持剑对立。两人犹如木雕般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静止,让人怀疑这种静止会无限期地持续下去。
忽然间,塔伦斯前踏步,手中木剑直刺,直指尤桑的咽喉。
但尤桑并未慌张,下半身先于上半身行动,一步侧移到塔伦斯的弱侧。
可塔伦斯仿佛刚刚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这种情况,他的直刺只是佯攻,并未出全力。见尤桑侧移躲开,前踏步猛地停止,原地落下,身体变向,直刺改为横扫,向着尤桑的腰间斩去。
可尤桑的剑尖先一步顶到了塔伦斯的咽喉。
“第一件事:当敌人处于你的攻击范围内时,你也在敌人的攻击范围里。”
尤桑收回剑,拉开距离,重新摆好架势,开始第二回合。
这一次,塔伦斯相较于之前更加慎重。他出剑总是留上几分力,随时准备变向。
可尤桑没有再防守,而是直接抓住塔伦斯的破绽,剑身不轻不重地打在塔伦斯的手腕上:“持剑的手同样也是敌人攻击的目标,而且比身体更容易得手。”
朵缇雅看着这场战斗力并不对等的实战训练,唉声叹气。她在刚刚这几下也确实看出尤桑并不会剑术,只是靠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压制塔伦斯。
对手虽然是个苦行僧大师,可看自己花了大功夫教导的学生被如此暴打,朵缇雅还是觉得有些丢脸。
一进一退中,尤桑出声问道:“塔伦斯,你练剑是为了什么?”
塔伦斯咬着牙,却一言不发。
尤桑格挡开塔伦斯的剑,反手上撩:“不练剑就不能活吗?”
木剑不轻不重地打到塔伦斯的手腕,但他却握紧木剑,从未放手。
饶是如此,塔伦斯依旧没有说话,甚至连痛呼都没有。
尤桑叹了口气:“塔伦斯,你为什么练剑?是为了给父母报仇吗?”
此话一出,塔伦斯的呼吸忽然一变,动作速度远胜之前。
尤桑依旧不急不慢地格挡着塔伦斯的剑:“冷静,呼吸加快些,但不要快过你的攻击频率。”
塔伦斯并未听尤桑的,在战斗中改用自己不熟悉的呼吸方式更容易造成破绽。
“他们在干什么。”
朵缇雅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一步,才发现楚门居然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先知大人,您怎么来了。”朵缇雅急忙行礼。
“我来找尤桑。”楚门盯着训练场上的一老一少,“在练剑?”
“尤桑大师主动提出要指点一下塔伦斯。”朵缇雅小声解释着,偷偷看了一眼塔伦斯,“对了,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楚门笑了笑:“想让我也指导一下他?”
“不是,塔伦斯……我觉得这孩子有点魔怔了……”朵缇雅皱着眉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就是很刻苦,但一天两天还好,看久了,总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每天都做什么?”楚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他每天绕着城跑很多圈,做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负重蹲起……”朵缇雅皱着眉头细数,“然后还要做一千次直劈……”
楚门的眉毛跳动着:“他这体格能做得下来?”
朵缇雅摇了摇头:“当然做不下来,我让他减量了,但最开始的几天他是按照这个标准去做的……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他可能都把自己练死了。”
楚门继续询问:“怎么个魔怔法?”
朵缇雅迟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但看他看久了,就会觉得很让人害怕。我见过很多因为仇恨而刻苦锻炼的人,但没有一个像塔伦斯这样让我感觉毛骨悚然的。”
楚门意外地打量了朵缇雅几眼,她作为一名护教骑士,心理素质应该很过硬。让她都感觉到毛骨悚然,那塔伦斯可能还真有点邪性。
楚门看向正在训练场上与尤桑训练的塔伦斯,眼中不由得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塔伦斯还是个孩子的气质,虽说不上像米兰那么天真,可也有孩子才有的孩子气和好胜心。
但孩子气之所以是孩子气,便在于驱动着他们的力量是是好奇心或热情。这种驱动力往往会在最初就爆发极大的力量,在遇到第一个阻碍后急剧消退。
因为这种驱动力对主体来说不是必须的,是可以放弃的。所以当由热情驱动的目的遇到阻碍后,孩子会意识到这件事不但没有给他们带来好处,反而带给了他们挫败感,自然更容易放弃。
可仇恨不同,仇恨是长久且刻骨铭心的。它是一把双刃剑,在驱动着人们向前的同时,其过程本身也会对主体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仇恨可以在一个孩子身上发现,但它本不该成为孩子去做某件事的驱动力。
楚门看着现如今的塔伦斯,恍然间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