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对莉莉丝的过去越来越好奇了,她跟自己说过的那些根本满足不了楚门的好奇心。
酒店门口早就停好了一辆马车,上面雕刻着豪森酒店的标志,显然是一辆供他家老板或者其他贵客使用的马车。
楚门在杜林的搀扶下走上马车,马车里有温度刚刚好的小暖炉,煤烟会通过铁管排到外面去。
马车早就铺好了垫子,上面还有温热的触感,似乎是用热水袋暖过了;座椅中间是一个小茶几,上面放好了外观精致的甜品。
这些东西的准备需要时间,显然是在楚门进餐的时候准备好的。
早在楚门用餐之前,楚门就要了一份尤弥尔城的介绍。按照巴格纳的推测,楚门下一步应该就是要带着孩子去享受一下夜生活。
对于平民来说,夜晚意味着一天的结束。对于上流人士来说,夜晚只不过是另一部分享乐的开始。
“刚刚好,是不是?”楚门把莉猫猫放在垫子上,用温暖的毛毯给她盖好身体,“刚刚好的温度,刚刚好的空间,刚刚好的甜品和水果……”
说着,楚门从上锁的保温箱里拿出了一壶温度刚刚好的热茶:“还有刚刚好的饮料。”
塔伦斯坐在楚门的对面,好奇地观察着左右。
“你可以随意动弹一下。”楚门笑着,把莉猫猫的毯子掖紧。
塔伦斯闻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坐在看似狭窄的马车里,实际上可活动的范围相当大。无论自己是想躺着还是侧坐,空间大小都刚刚好,而且随处都有可以舒服地安放手臂的地方。
楚门询问:“是不是刚刚好?”
塔伦斯点了点头:“是,刚刚好。”
各种层次上的,意义上的刚刚好。
老爷从不用关心这些事是怎么运作的,他们只需要昂首阔步地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在烛光中与美人用餐。一旦杯子里的酒快要见底,不必招呼便有侍者如影子般为你斟酒。
楚门点了点头:“现在感觉如何?”
“我……”塔伦斯艰难地坐在座位上,欲说还休,“撑得难受……”
楚门叹了口气:“其实你没有领会他们那个菜量的意思……你喜欢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就倒掉。如果恰好碰到一盘你喜欢的菜,你就可以吃那道吃到饱,后面的菜浅尝辄止。”
可能是因为吃得太饱了的缘故,塔伦斯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楚门的意思:“倒掉?菜都做好了,为什么要倒掉?”
“因为吃不完啊。”楚门的语气云淡风轻,声音也低低的,像是怕吵醒了熟睡的猫咪,“在他们眼里,吃不完就倒掉,多简单的道理。”
“不是,食物那么贵,为什么要倒掉?”塔伦斯大惑不解。
“因为吃不完啊。”楚门微笑着,“吃不完不就得扔吗?难道你以为这些菜会留给那些服务员吃?”
塔伦斯觉得眼前的先知十分陌生,他几乎要以为先知被替换了。
以前的先知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他吃饭的时候米粒掉到地上都会下意识地捡起来吃掉,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塔伦斯憋了半天,严重的困惑愈发浓郁:“可您说过,一茶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不可浪费了耕种者的辛苦。现在是冬天,菜隔夜也不会坏。那些饭如果吃不完明明可以留着下顿吃,为什么要倒掉?”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楚门竖起一根手指,“你刚才明明吃不下了,为什么还要吃?”
“饭就该吃完。”塔伦斯的回答十分迅速,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而且确实好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楚门笑了笑,打开窗帘,看向灯火渐熄的街道:“看到街边的灯了吗?平常它们晚上是不会点亮的。只有当皇帝或领主巡游时,全城的公共照明设施才会彻夜灯火通明。”
塔伦斯看向外面,确实街道两旁点着灯。尽管现在天色还没暗到看不清路的情况,可这些灯就像在黑夜中指引方向的萤火虫,排成两列恭送他们。
“但今夜它们点亮了,尽管只是我们通往歌剧院的这条路。”楚门放下窗帘,“它们会一直点亮到我们回到酒店,方便车夫认路。”
塔伦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神许之城的夜里灯火通明,他对这些灯的唯一感觉就是太暗了。
楚门叹了口气,塔伦斯不知道点这一路的灯一夜意味着多达的开销和人力。
燃料的消耗暂且不谈,必须有人时刻盯着这些灯,保证在楚门回到酒店之前不会熄灭。
就这样寒冷的夜里,工作人员在寒风中站着直到后半夜,穿着单薄的衣服,只为了老爷回家睡觉的时候能看到路。
这就是他想给塔伦斯展现的东西,尽管对于整个上流圈层来说,这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
穷奢极欲,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东西,对平民来说,是想都想不到的。
就像命运对他们特殊优待,一切都是刚刚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挑杆子的人
马车在歌剧院门口停下,通往那座似乎永不熄灭的辉煌剧院的台阶上铺着红毯,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向着剧院中走去。
只要离开了狮头岭,似乎哪里都比南方三领繁华。在这中土魔物肆虐的时候,这座偏远大城里还有不少人在晚上出来看歌剧。
今天的歌剧剧目楚门并不清楚,他只是想在带着塔伦斯看过世间的苦楚后,再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繁华与奢靡。
门口的迎宾人员一眼就看到了从豪森酒店的马车走出来的楚门,快步走上来,带着礼貌而不失热情的笑容为楚门披上厚实的大氅,塞来一个温暖的小手炉。
从下车到进入剧院,只有二十多步;从进入剧院到他们的包间,需要一百多步。
在这共计一百三十多步的距离中,有人用棍子挑着那厚实的大氅,不让它的重量压到楚门肩上,又不会让它离开楚门的身体。
他们穿过安静的走廊,衣着得体的人们或交谈着路过,或挽着女伴严肃如步入婚礼的殿堂。但他们都有一个特征,就是当楚门走来之时,下意识地避开,甚至连看都不敢往这里看。
因为他们认出了楚门身后有专门挑杆子的人。
并不是所有客人都有资格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待遇,这是一种财富和地位的象征。这一套服务包括但不限于用杆子挑起大氅,更多的类似服务在包厢里才有体现。
上一次他们见到剧院专门派人挑杆子撑起大氅,还是领主来剧院看歌剧的时候。
楚门低头对明明感到惊奇却硬着头皮往里走的塔伦斯说道:“你猜他们这挑大氅的功夫花了多久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