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还是拔不动呢？”

“没有这个选项。”

……

回到铁剑村遗址，兰斯一眼就看到了那把插在地上的洁白大剑。

它有着与【伪善】一模一样的外观，却有着远超【伪善】的威力。当初楚门在这把剑中留下了白枫大教堂绝大部分的质量，其实没想过兰斯有朝一日还能拔起来。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能让兰斯拿得动另一把剑，【伪善】。

但今天，兰斯打算挑战一下楚门认为他做不到的事。

兰斯下马，穿过至今都未经修缮的铁剑村废墟。

直至今日，他都记得那天发生的事。

一个孩子的妈妈走丢了，孩子想让他帮忙找妈妈。兰斯顺着河边的小路跑到铁剑村，却只看到数不清数量的魔物徘徊在村庄里，仿佛保卫粮仓一样保护着尸体堆。

那是数都数不过来的魔物，兰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敌人包围。

他只能战斗，一刻不停地战斗下去。手里的铁剑只是普通的剑，砍了几头魔物后就钝了，再捅死几头就断了。后来，他只能拔下魔物的爪子当作短矛，和它们搏斗。

兰斯从不缺乏生死之间的体验，毕竟这种东西自幼便与他为伴。

饿死，冻死，病死，被打死——无数种死亡曾与他擦肩而过。

他并不缺乏与死亡为敌的勇气，甚至可以说，轻车熟路。

幸亏朵缇雅和楚门训练得好，他锻炼也算是认真，那天他杀了很多很多魔物。

然后他就意识到一件事，他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妈妈长什么样……没办法，他决定把每一头魔物的肚子都剖开，把所有死者都排在一起，然后让孩子来认领。

如果里面没有他妈妈，那他妈妈就还活着——当时兰斯并没有考虑到一个小孩子有没有足够的心理强度来接受堆积如山的尸体，并且还要从血肉模糊的尸体中辨认出自己的妈妈。

后来……

“后来我就醒了。”兰斯叹了口气，“太累了，剖到一半就睡了。一醒过来，就看见两把剑插在我面前。”

“哦……”菲菲坐在兰斯身边，盯着地上的那把洁白大剑，“原来是这样吗？”

“对，既没有女神降临，拔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光芒万丈、圣歌之类的。”兰斯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这些年我一直在吹牛罢了，毕竟……总得有个好听的故事，人们才会信我。”

“没关系啊。”菲菲笑眯眯地托着腮，看着兰斯，“但这个也很好啊，很有兰斯的风格~”

兰斯无奈地放下手：“别笑我……我试试，给我加个巨力术。”

菲菲听话地挥动法杖，把能提升兰斯肌体耐受性的辅助神术全部加上。

兰斯站起身，把伪善放在一边，握住了洁白大剑的剑柄。

兰斯深吸一口气，沉腰扎马，身上的肌肉块块隆起，血管几乎都要爆出来，在体表勒出一道道痕迹。灵能从他的身体中弥漫而出，融入无名的大剑里。

“喝！”

纹丝未动。

兰斯并不气馁，他加大了灵能的输出量。

“喝——”

纹丝未动。

兰斯依旧不气馁，他瞪着眼，咬紧牙关，这次用上了全部的灵能来托举大剑。

剑终于缓缓移动了，一分一分地向上移动。兰斯的双臂颤抖着，屏住呼吸，脸都憋得通红。

可他没坚持几秒钟，就感觉到灵能和力气的流失速度太快，有些难以为继。

就在他的力量刚刚松懈的一刹那，剑又往下沉了少许，险些把兰斯刚刚拔出的部分又插回去。

可能是大地带给剑身的摩擦力太强，剑并没有完全沉没回去。可这一松劲也险些让兰斯闪了腰，若非有菲菲的神术加持，他现在可能就得躺在地上接受治疗了。

兰斯没有出声，而是憋红了脸，继续拔剑。

剑身一点一点地被拔出土壤，但拔到二分之一的时候，兰斯就再也拔不动了。

不是因为兰斯的力气不够了，而是这个高度兰斯难以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拔剑上。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楚门看着兰斯拔剑的背影，摩挲着下巴，“好像确实哪里不太对。”

“那么是哪里不对呢？”莉猫猫抱着膀子坐在他肩上问道。

菲菲猛地一回头，这才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楚门和黑猫，险些被吓得魂飞天外。

“先先先先知大人？！”

“嘘……”楚门竖起一根手指，“小点声，别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实际上，兰斯的注意力不可能被这点声音分散。

心脏飞速跳动，如水泵般把血液冲压向全身各处。他的耳膜向外鼓起，伴随着因血液充盈而出现的剧烈耳鸣，耳畔全是血液冲刷的声音。

“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但我没往这方面想……”楚门奇怪地看着还在努力拔剑的兰斯，“他是不是不会用灵能强化身体啊？”

菲菲满脸问号：“灵能？”

“就是女神之力。”楚门解释着，“我怎么看他就会用自己的力气加灵能去托剑啊……”

菲菲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决定先把重要的事问了：“先知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楚门回忆了一下：“昨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