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魔女把她带走,带到邪神的神殿。
世界在她的眼中崩塌,她对过去所习以为常的那些东西有多坚信,后来它们崩塌时带来的迷茫和怀疑就越是沉重。
她的一切都毁了。
不,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算是毁了还是它从一开始就这么烂。
她无法接受自己作为那群人中的异类存在,也无法接受被教团宣布为邪神的神明其实是女神的子嗣。
她觉得自己的前半生过得就像一个笑话,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发现事实与他们所说的有悖,自己却依旧深信不疑——或者说,假装深信不疑。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神行者是什么东西,是教团发给勇者的娼女支?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工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神行者与勇者的关系应该更纯粹,应该更……更加一个她愧于提起的词汇。
她不想背弃自己的女神,成为一名痛苦祭司。
可她也无法接受自己作为神行者的身份,这个身份就像一个耻辱的烙印,烙进了她的灵魂。
带着想要逃避一切的目的,她离开了痛苦神殿。临走前,补人匠把提灯给了她,只告诉她这盏提灯可以驱散峡谷的迷雾。
接下来的一年里,她在大地上游荡,犹如一只候鸟。
在最初的那一年,她看到工厂林起,看到人丁兴旺,了解到先知在这片大地上带来的诸多变化。就连齐格领那位品行不端的勇者都在他的感化下洗净了劣德,逐渐得到人们的称赞。
听到这些事,妮莫的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丹迪不能被先知所感化呢?为什么这些恩惠,承蒙的人不能是自己呢?
她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想要把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抹掉。
就这样,她在无垠的大地上行走,犹如一具活尸,直至她来到了白眉雪山。
这里很好,人们很安静。
虽然在外界的传闻中很凶,实际上却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虽然被称作蛮族,可他们并不野蛮,甚至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更有自己的一套文化传承,一套诗歌体系。
只是她在这里住了五年,依旧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每年秋收的时候都要去跟罗曼帝国的军队打一场仗。
妮莫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因为她连自己想找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想逃得远远的,一个自己不会因为过去发生的一切而扰乱心思的地方,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妮莫清点完柴禾,回到了她的房子。这是她刚来到这里时,村民们给她建造的。这些年里,未曾坏过。
妮莫坐在床上发呆,她的脑海又开始回忆起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了。
她响起自己被捆缚的双手,想起那个男人恶心的笑声,想起如庭杖般的疼痛,想起自己在那个男人身边所承受的耻辱。
当初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听从丹迪的话,甚至不敢反抗呢?
而最可笑的,是妮莫意识到,若是现在丹迪还活着,站在自己面前提出那种无理要求,自己可能还是会犹豫一下。
妮莫缓缓蜷缩起身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五年了,她依旧没有走出那噩梦般的两个月。
“女神啊……”妮莫轻声说着,“我未曾背弃您,您为什么要抛弃我。”
就在妮莫再度陷入沉思的时候,村庄外忽然传来了高于30分贝的声音。
妮莫一愣,下了地。
这个村庄里,能大声说话的只有三位大萨满。他们平日深入简出,很少露面。即便露面,也不会大声说话。
雪山蛮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大萨满才可以大声说话。
而当大萨满大声说话的时候,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第三百八十三章 出山吗?
“出什么事了吗?”妮莫走出房子,看向同样一脸严肃的其他人,“大萨满说什么?”
“又有外人来了。”邻居大叔满脸凝重,“先听听怎么回事。”
不知怎的,妮莫的心里忽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外人,什么外人能跑到雪山蛮族这里?
雪山蛮族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年找中土的军队打一场仗。中土的人们对之讳莫如深,更别提有进入雪山的外人。
这五年多的时间里,白眉雪山只有自己一个来自外面的人,这又出现的外来者是何方神圣?
妮莫缓缓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会来。”
答案其实早就在她心里了,只是她一时之间不想见到任何自己认识的人而已。
这里是白眉雪山,风暴御座后裔的聚居地。除了同为四柱神的那几位,还有谁会派人来,而且还受到大萨满的亲自接待呢?
这时,刚刚追孩子的怒妇玛瑞安迈着大步子跑来:“大萨满有事要说!带来了两个外人!”
“来的是什么人?”虽然一听来者是两个人让妮莫心底一凉,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一男一女……大萨满说是痛苦神殿的使者。”玛瑞安回忆了一下,“大萨满很重视,说要举行什么仪式,要求所有人都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