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缓缓散开,为打更人和绣娘让开道路。
古老的歌谣声响起,声音很轻微,却能盖过一切嘈杂声。
打更人和绣娘在懵逼中向前走去——如果这是仪式,未免也太过简陋。
但蛮族人没有解释,只是为他们让开道路,注视着他们,用古老的语言轻声歌唱。
有人拿来了袋装的肉干,塞进他们怀里;有人拿来打火的燧石,放在他们手上;有人拿来长矛,给他们系好;有人拿来水壶,挂在它们的腰间。
绣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蛮族人似乎是在为他们做出行前的准备。
这一条路走下来,绣娘觉得自己仿佛是要走上战场的士兵,已经被全副武装了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仪式?总觉得……不太对劲,太过严肃,就像他们不是要去圣山,而是要上战场一样。
两人就这么走出部落,在大萨满的引导下向西白眉雪山走去。
打更人和绣娘本可以无视这些雪山蛮族,直接寻找风暴御座入口的。可在临行之前,他们得到了铿迭的告诫。
【多看看,多交流一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但妮莫追了出来,提着刚刚回房子拿的法杖,在雪地上快步奔跑。
“你们要干什么?”追上前面的五人之后,妮莫终于忍不住发问。
也许这两个人确实是痛苦长姊派来的,毕竟自己已经离开南方五年,谁也不知道痛苦长姊在这几年有没有新的祭司。
但若这两个人不是痛苦祭司,而是什么别的歹徒,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给村子带来不好的变化。
打更人和绣娘停下脚步,就连那三位大萨满也回头看着她。
妮莫险些当场怂了,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硬着头皮也得继续说下去:“你们为何要前往圣山。”
打更人和绣娘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猜到了妮莫的身份。
根据铿迭之前的描述,这个女人是一个死了勇者的神行者。
铿迭干的。
铿迭把人家的勇者杀了,莉莉丝未经同意把她扔到痛苦神殿当祭司……
这不妥妥的带恶人吗——指铿迭和莉莉丝。
“我们去取几块古老的石板,痛苦长姊需要它们。”打更人迅速从思索中恢复,“我知道你,妮莫。”
妮莫呼吸一顿,从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一丝类似于恐惧的情感从她的心中涌起,她最怕的就是别人知道她的过去。
“痛苦长姊很担心你,她不知道你来了雪山。”打更人开始睁着眼睛说胡话,“我们来这里,只是要替长姊寻找东西,不是为了打扰你。你大可以继续在这里隐居,我们不会声张。”
妮莫沉默了下来,定定地注视着打更人:“你们是……谁派来的?”
“痛苦长姊啊。”打更人叹了口气,“不过……你如果是想从我口中得到楚门和莉莉丝的消息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楚门和莉莉丝嘱咐过我,不要打扰你的生活。”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打更人看向远方,视线又拉了回来,“大萨满说你来这里寻找一样东西,你找到了吗?”
打更人的话击中了妮莫的痛处。
“没有。”她轻声说着,“也许我并不是来找它的,我只是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呆着。”
“那你为什么要跟上来?”打更人平静地问道,“跟上来,就意味着你可能会与你的过去重新产生关联。你已经融入这里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为什么还要自己站出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妮莫拄着法杖,看向三位大萨满,“可否?”
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痛苦长姊的祭司,她也说不准。但在雪山的这几年让她渐渐意识到,这里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想要答案,她就必须从别人身上去寻找。她想看一看,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和别人的经历是如此不同。
“妮莫,你……”大萨满迟疑了一下,“要一起?”
“一起!”妮莫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在里面,向前走去。
“那你应该带上痛苦长姊的信物。”大萨满用缓慢的声音说道,“带上信物,你才能以痛苦神殿使者的身份进入风暴御座。”
妮莫犹豫了一下。
“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绣娘做出保证,“就算我们提前跑了,你追得快一点,也来得及在我们登顶之前追上来。”
妮莫咬了咬牙,转身向村子里跑去。
她准备回去拿提灯。
这五年,她已经逃避了太多的光阴,一直都以这里平和安静为由安慰着自己。可这样,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现在命运产生变化的交点就在眼前,她必须考虑这是不是女神给她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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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妮莫的身影渐渐远去,大萨满忽然转向打更人:“使者,有一事相问。”
打更人回过头,看着住着图腾柱的大萨满,觉得气氛忽然间肃穆了起来。
这不是简单的严肃,而是一种带着沉重的问询。大萨满的表情没有变化,声音也依旧那么小,可打更人却能感觉到周围的风声渐渐放低,连灌木丛的沙沙声都停了下来。
“长姊要做什么?”大萨满低声问道,“长姊很多年没有派人来了……只有妮莫,可她也不是带着长姊的旨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