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德的目光落到小队长的制式武器与服装上：“你们是罗曼帝国的士兵？”

小队长犹豫了一下，咬紧牙关：“是。”

“那你……”索罗德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静静地等待着中土联军的人出现，但等了很久，他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出乎索罗德的预料，来迎接他的人似乎都是罗曼帝国军队的人，至于他之前想象中教团与查古曼帝国的高层就连一个都没看见。

索罗德不禁在心中泛起了嘀咕：总不可能是那两个阵营的人都撤退了吧？先知虽然十分肯定他们会内讧，但战场上闹分裂，这可太离谱了。

迎面骑马而来的老者虎鬓狮鬃，即便年事已高，依旧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来者正是托洛马元帅，罗曼帝国的传奇元帅。

索罗德更加意外了，理论上此时应该有人把自己接进去，而不是中土联军的最高统帅亲自出门迎接……

而且一看对面来的是熟人，索罗德心里也不禁犹豫了起来。总不能真像先知说的那样，把招降文书砸到托洛马脸上吧？

托洛马元帅是索罗德为数不多尊敬的人，这位年少成名的传奇元帅在白眉雪山战场上发迹，又借着罗曼帝国与查古曼帝国的战争一路高升。他指挥过数不胜数的经典战役，是罗曼帝国军部的主心骨。

可现在，托洛马却像老了几十岁。尽管目光依旧如电，却给人一种强撑着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感觉。

“好久不见，索罗德殿下。”托洛马略微行礼，却不再是对皇家所行的大礼，“您来所为何？”

索罗德轻声说道：“投降吧，你们都知道的，他不是魔王。你们大势已去，负隅顽抗只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只要你们愿意投降并为了女神的教义而战，先知不会追究你们过去犯下的罪过。”

这句把一切都挑明了的话，如一块投进水中的炸弹，瞬间把平静的气氛打破。

过去，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无视着这件事的真相，因为它的真相一旦浮出水面，所有试图掩盖它的人都将万劫不复。

——他们把女神的先知污蔑为魔王，他们与来自神许之城的天人交战，还坚称这是在为女神。

“教团欺骗了所有人，他们才是这片大地上最深重的苦难。”索罗德看着一言不发的托洛马，平静地说道，“你们所有人都是受到了欺瞒，先知会原谅你们。”

先知的身份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而他们全都默许了教团对先知的污蔑，这句话很明显是编了一个理由给托洛马台阶下。

托洛马满是褶子的脸皮动了动，威严中带着深深的疲惫：“索罗德殿下，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收回你刚刚的污蔑，我们为了讨伐魔王而来，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你所谓的先知，只不过是魔王的伪装。”

索罗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索罗德也是很意外。他原本以为他们得谈个半天才能说到这一层，却没想到托洛马上来就把一切都挑明了。

索罗德看着毫无人气的军营，忽然心有所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三方联军的人数不可能这么少，更不可能让托洛马一个人出营迎接神许之城的使节。这一句话里，一共包含了三个疑点。

其一，中土联军的数量在几天之内有了明显下滑，就连军营门口这种重地的防守力量也不足，更是没看到其它两方势力的士兵。其二，托洛马虽说是联军统帅，但他面见使者时身边也必然跟着其它两方势力的代表，不可能让托洛马单独会见索罗德。

而第三点，也是最致命的漏洞——托洛马没有让他们进军营。

若是让他们进了军营，索罗德一眼就能发现中土联军的人丁稀落，更能意识到教团和查古曼帝国的军队已经撤走。

“他们都撤走了？”索罗德轻声问道，“把罗曼帝国撇下，逃跑了——还是急着先行一步回到乔玛利亚，去瓜分罗曼帝国？”

托洛马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似乎这些天军内的动荡已经磨光了他的心气。

“投降吧，托洛马。”索罗德的视线落到老人的脸上，“你露出的破绽太多了，多得不像你。”

“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这件事，那就请回吧。”哪怕形势如此，托洛马依旧寸步不让，“罗曼帝国的军人不会投降。”

“罗曼帝国已经没了。”索罗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了这句托洛马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你在等什么？等乔玛利亚的贵族扶植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皇室血脉的傀（儡皇帝？然后继续听他调遣，为罗曼帝国卖命？”

“托洛马，你为什么出来见我，难道你还在期待着什么吗？”

“罗曼帝国早就已经死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入土。”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人民不需要别人来救

托洛马深吸了一口气，原本面容枯槁的他此刻焕发了些许生气。直到此时，索罗德才觉得这头帝国雄狮活了过来。

“也许你觉得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希望，也许你认为这个国家根本不值得守护。”托洛马的双眼中似乎有东西正在熊熊燃烧，“但我是罗曼帝国的军人，在我的眼中，只要还有一个罗曼帝国的军人还活着，它就不会死亡。”

索罗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何必呢，托洛马。你知道乔玛利亚正在发生什么，你也知道教团和查古曼帝国的军队离开是为了什么。你还守在这里干什么？你难道以为仅凭你就可以阻拦人民公正军前进的脚步吗？”

“托洛马，投降吧，罗曼帝国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守护。”

听到这句话，托洛马的胡子都支了起来，身体仿佛都胀大了一圈。

他的眼中闪烁着隐隐的火焰：“索罗德，我想这句话不应该由你来说。”

索罗德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索罗德。他知道托洛马明白这一切，但只是不愿意承认。

确实，托洛马不愿意承认。

他看到祖国分崩离析，他引以为傲的军团在人民公正军的炽热射线下狼狈躲藏。

昔日的光辉灿烂已经轰然倒塌，露出了光鲜幕布后腐朽的台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托洛马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在皇室遭到暗杀后，一切就都变了。

乔玛利亚的贵族们在忙着开会，选举下一个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人过问前线的战况了；教团和查古曼帝国的人天天在会议上吵架，查古曼帝国说他的祖国遭到了魔王的袭击，必须回去保家卫国，而教团则说是托洛马的无能导致了勇者的死亡，

诚然，朝堂离那些人更近，所以他们更容易看到朝堂的乱象。可远在千里之外的前线，才是整个国家真正的命门。

出嫁的皇室女子家中自然有带着一半皇室血脉的孩子，凡是与皇室联姻过的家族都希望借此分一杯羹，甚至独吞整个帝国。没有与皇族联姻过的贵族，则从贫民窟和退休的宫女家中搜索可能有罗曼皇室血统的孩子，试图扶持为自己的傀（儡与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