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大公把控着谈话的节奏,但他也知道楚门随时有可能回来,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威廉大公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大拇指上硕大的戒指摘了下来:“芙蕾雅,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但碍于很多外在因素,我一直没法说出口,只能在暗处默默忍耐着。”
莉莉丝看着威廉大公的动作,心跳逐渐加快。
他拿戒指干什么?他多大岁数了?要脸吗?
但威廉大公仿佛没注意到这个误会,而是轻轻摩挲着戒指的表面:“这是威廉姆斯家族的族长徽记,已经伴随我们家族度过了数百年的时光。它见证过我们起于微末,见证过我们的荣耀与辉煌。”
“它就是威廉姆斯家族的印记,我们所有人,见了它都得喊一声祖爷爷。”
威廉大公抚摸着戒指,眼中的感慨与怀念淡淡的,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青葱岁月。
下一秒,威廉公爵语出惊人:“我曾想把它戴在你母亲的手上,但很可惜,它只能由家主佩戴。所以我想给她换一枚戒指,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戒指的问题。”
莉莉丝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了困惑与好奇并重的神色:“您在说什么?威廉大公,我……我听不明白。”
“芙蕾雅,我拉下脸皮,在此恳求你。”威廉大公的眼眶滚动着泪水,表情无比的悲伤,“请你接受这枚戒指,把威廉姆斯的姓氏传下去。”
莉莉丝的眼睛转了转,她已经猜出威廉大公后面的剧本了,但她还是故意配合着威廉大公摆出惊讶的表情:“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威廉大公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芙蕾雅,其实我与你母亲……关系匪浅。”
说着,威廉大公把刚从卡特手上摘下来的魔具手套放在了桌面上:“这只手套,便是当初她与我的定情信物。”
“你的姓氏其实并不是格温,而是威廉姆斯。你的目前也不应该叫芙蕾雅·格温,她本应叫芙蕾雅··格温·威廉姆斯。”
莉莉丝的眼睛转了转,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这……”
威廉大公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悲伤和歉意:“芙蕾雅,过去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也是抱着保护你的目的。但现如今我命不久矣,有些话我憋了一辈子,我只想说出来,好让心里落个安生。”
“当年我与芙蕾雅私定终身,可我的家族并不允许我娶一个平民女子,哪怕她祖上曾是贵族。”
“我本要和她私奔,却被家族的人阻拦。当时的我还年轻,没有地位也没有权力,我保护不了她,只能以死相逼,逼迫我的家人放她一条生路。”
莉莉丝脸上的震惊越来越重,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这个故事让她的大脑当场死机。
——十分完美地演绎出了一个不知自己身世的女孩该有的表现。
看到莉莉丝的反应,威廉大公心中一喜,意识到小芙蕾雅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这是他的机会。
如果能借用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小芙蕾雅相信自己,那他有大概率就成了魔王的老丈人。有这层关系在,自己的家族不但有可能保存下来,甚至还有可能在战争后更上一层楼!
“可我小时候从未见过你!”
“我……”威廉大公痛苦地捂住了脸,显然已经进入了角色,“我只在你还小的时候见过你,抱过你……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可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我的孩子。”
“孩子,权力的中心是危险的,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你是我的孩子,你的一生都会被暗杀所包围,没有人愿意看到威廉公爵又多出了一个孩子,威廉姆斯家族更不允许家主和一个平民女人生下孩子。”
“所以在你懂事后,我就只能悄悄在暗处关心你。我忍着与你相认的情感,只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母亲。”
“你的每一场歌剧我都去看了,你和她简直一模一样……但我不能暴露身份,只能装作是正常去看歌剧。但我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看望我的孩子。”
莉莉丝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她抬手挡住自己半张的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见气氛铺垫得差不多了,威廉大公才深吸一口气,把他早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我是你的亲生父亲,芙蕾雅。所以我才会一直阻止卡特对你的追求,却对加利亚对你的追求不管不问。”
“你在离开乔玛利亚的时候,我也没有出手阻拦,反而在暗中妨碍皇室的动作。但我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否则皇室会把所有损失都算到你头上。”
“对于我来说,我更希望我的孩子得到真正的幸福,哪怕代价是一辈子无法与她相认。”
威廉大公握着戒指,哽咽不止。这个位高权重,一生从未低声下气过的大贵族,在此刻展现出了他柔弱的一面。
“可我错了,我的孩子在外颠沛流离,我派出了许多人去暗中打探你的下落却没有找到。我在罗曼帝国各处都有地产,甚至是查古曼帝国境内也有。我想偷偷安排你出境,以躲避皇室的追杀……但我一直没有找到你。”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莉莉丝面露震惊与犹豫之色,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不知所措。
“孩子,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是希望能把深埋在我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威廉抬起手,似乎是想抚摸莉莉丝的头,却又忍住了,把一个关心孩子却不敢靠近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知道我是必死无疑了,他一定会像在其他城里做的那样审判我们,把我们全部吊死,抹掉威廉姆斯存在过的痕迹。”
威廉大公老泪纵横,几度凝噎:“可……我并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我能在生命的最后,好好补偿我的孩子,把父亲的温暖偿还给她,这是她本就应有的……”
“但我时日无多,也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而你在结婚后,也不再需要我的姓氏。”
“很抱歉,孩子……很抱歉……”威廉姆斯面部扭曲,显得十分痛苦,“我为人父,却未尽责任;为人臣,却未职责;为人夫,却未尽情意……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莉莉丝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欲说还休。
见状,威廉大公把那枚象征着威廉姆斯家族的戒指摘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塞进莉莉丝手中:“孩子,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了,我知道这些年来我欠你的东西远不是它所能补偿的,但我希望你在出嫁的时候,它能为你的陪嫁增添一分光彩。”
莉莉丝想挣脱威廉大公的手,却被他死死攥住。
威廉大公泪眼朦胧地哽咽着:“芙蕾雅……我多希望我不是出生在威廉姆斯家,这样我就能陪着你和你的母亲共度余生……我这一生只爱过她一个女人,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孩子。”
诚然,老芙蕾雅作为帝都老一辈的著名交际花终生未嫁,但有过的男人可数不胜数,而且大多后来都位高权重。
所以当老芙蕾雅把小芙蕾雅带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试图打听究竟谁是孩子的父亲。但打听来打听去,谁都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这就成了帝都高层交际圈里的一道悬案,每个和老芙蕾雅有过一腿的男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怀过点莫名的期待。
可问题就在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威廉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悬案做文章,为自己争取些许话语权——没准小芙蕾雅就愿意看在这层关系上为他求情呢?
莉莉丝抽了好几遍手,却硬是没抽走。威廉大公用力把戒指塞到莉莉丝的手心,再把她的手蜷起来推开。
“拿着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