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德尼斯话音未落,深渊之门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外扩张了几米。
随后,幽蓝色的光芒在魔龙的尸体上再度闪耀,而那只被坎德尼斯炸碎的炎魔之手再次从深渊之门中伸出,抓住了深渊之门的边缘。
随后,第二只,第三只,第四之手同时探出,牢牢地扣住深渊之门。
无形无质的深渊之门在四只手粗暴的推挤下越张越大,深渊之门犹如被炸开的堤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喷射液态魔能。
即便是最强的两位勇者与他们的神行者,都无法阻拦这以世界为单位的魔能冲击。
“撑住!”
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四人就被扑面而来的魔能冲出了天渊。
即便他们提前做好了抵御冲击的准备,但这种量级的冲击,根本不是他们四个人能挡得住的。
即便是山岳他们也能扛起,即便是海啸他们也能击溃。就算是大地震颤,他们的手也足以把持住大地,让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合拢。
可此刻面前的魔潮,却颠覆了他们对于力量的认知。一直以来,作为勇者的他们都是把魔物当杂草乱杀,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体会到在魔潮面前的无力感。
即便拼尽全力,即便手段尽出,他们的身体依旧被一米一米地向后推去。他们确实已经做到了他们的最好,可在魔潮面前,却像水底的淤泥,只能被湍急的水流带着走。
也许魔潮从未把人类当作敌人,它只是清扫路上的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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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
第二防线处,有士兵指着天渊入口惊声叫道。
一道墨色的喷泉向天空冲去,幽蓝色的光晕环绕在这座墨色喷泉旁,刹那间分为数十个环道,鳞次栉比地围绕着喷泉做不规律的弧形运动。
破晓要塞的第二道防线距离天渊足有十几公里远,在这个距离却刚刚好能将这盛放的魔能之花尽收眼底。
那是一种无法用人类贫瘠语言描述的震撼。
任何东西,只要体型庞大到一定程度,都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漆黑如墨,粘稠如油。在阳光下反射着些许光芒的魔潮,宛若一朵在大地上绽放的花。
天渊是它的根,底端湍急的冲流是它的茎,顶端向四面八方散开的油墨是它的花瓣。
它上升,仿佛永无尽头。天空被它巨大的花萼遮挡,魔能盛着风与云,犹如火山爆发时喷出的火山灰般在大气层中弥漫。
魔潮在流动,在蔓延。它并不像液体那样迅速坠落到地面,而是像云一样在天空漂浮。
云被吞噬了,阳光被遮挡了。它如同一个会呼吸的生物,攫取着大地所需的养分。
注视着那漆黑的花,人民公正军的战士们甚至忘记了呼吸。他们呆呆地看着这壮丽的一幕,仿佛怕自己的呼吸声打破了这难得一见的绝景。
忽然间,一道光芒从魔花中闪耀,从中将其撕裂开。巨大的光柱犹如神明的大剑,将魔潮拦腰斩断。
一个由光芒组成的巨人从魔花中挣脱,漆黑的液态魔能黏在他的身上,仿佛沼泽中的污泥。那些魔能蠕动着,拼命地想把挣脱出来的巨人吞回去。
直到此时,才有人清醒过来:“魔潮!是魔潮来了!”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嗡鸣声把所有人的意识从震撼中唤醒。作为特别行动部队的勇者们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甚至已经有人脱离城墙,向着魔潮冲去。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次的魔潮根本不是以前所见的任何一次能比拟的!
魔花的根部延伸出数不尽的粗壮根系,如沥青般粘稠的根茎在土地中翻涌,把土壤碾碎,向着远处伸展。
魔花的根系延伸出数以十万计的气根,而这些细小气根的末端,一个个魔物如果实般凝结。
它们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这个生机盎然的世界。骨子里的混乱本能驱使着它们,对一切过度的秩序进行破坏,使其还原。
第二道防线坚固的城墙上炮火声响起,为了对付有可能到来的最终魔潮,整个大陆几乎所有的火炮都被放置到了这面环形城墙上。
但这还不够,魔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到这个数字从未在人类的脑海中出现过。
一次魔潮中,魔物能有多少?从这两年的经验来看,一次魔潮最多也就几万头魔物,而且还是分几天出现。
可这一次呢?这黑压压的一片,若非有人用望远镜眺望到了细节,恐怕还以为那是魔花的根而非魔物潮。
人过千,没有边,那过万呢?
数不尽的魔物如同菌毯,飞速在大地上铺开。与这次魔潮的凶猛程度相比,过去他们所面对的魔潮简直就像小孩子的过家家。
“不要慌!上弹!射击!”城墙上的战地指挥官立刻开始按照以往的演习指挥作战,“第一序列炮兵!斜角四十五,自由射击!”
尽管他们对第一防线被突破,第二防线遭遇袭击的情况早有演练,但当它真的发生时,还是会感到手忙脚乱。
哪怕第一防线被攻破,也总应该有个过程吧?但今天根本一点预兆都没有,刚刚元帅下了紧急命令第二防线立刻进入战备状态,他们才刚刚把弹药从弹药库中搬出来,魔潮就涌出了天渊!
穆赫德站在指挥塔上,面容凝重地望着那宛若擎天之柱的魔花。这种东西完全超出了他对魔潮的认知,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能量聚合体,还是真的魔化植物。
忽然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巨大的魔花茎旁,一个小黑点正绕着它飞舞。
其实那个小黑点并不小,只是与动辄以公里计算长度的魔花相比,细小如蚜虫。
那个黑点有三根粗壮的肢体在前端无力地摇摆,仿佛那只是三根多余的肉柱。而肉柱的末端,分别有一团黑色烟雾般的能量团紧紧地黏在上面。
赫然,是那被三首齐斩的三首魔龙。
头颅被斩断对它而言仿佛并不是致命伤,此刻的它终于离开了那逼仄的天渊,翱翔在了天空之上。
魔龙盘旋在巨大的魔花旁,它的肢体起起落落,肉囊与皮膜乘风飘扬。它的驱赶宛若没有骨头的柳絮,一动一静之中透露着舞蹈家也无法比拟的和谐韵律。
它在……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