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抛弃的孩子的化身——那些连人间的光明都没能看上一眼的胎儿们纯洁无比,但他们对于世界的憎恶却也无人能及。
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被母亲以堕—胎的方式杀死。当一个渺小的生命从爱与温暖中跌落至死亡的怀抱里时,一份最纯粹的恶意就诞生了。
——她也是这些胎儿们的恶意的化身。
她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
她的难懂在于她的行为与思维无不存在恶意与混乱,随心所欲行动的她不受约束,就连御主也成不了关押她的囚笼——这只早已对那令人绝望的世界露出獠牙的邪灵会用她的一切去撕碎关住她的笼子,为世界上那些不负责任的“母亲”们送去来自胎儿的最“亲切”的问候。
但不能否认的却是她也很容易懂——她的人格是被堕—胎的胎儿们的聚合,她虽然聪明却改不了那孩童般的性格与思维。
她杀人时就只是杀人,她不会感觉自己有什么错,就像一个拿开水去浇蚂蚁窝的熊孩子不会认为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不能说这种思维方式是对的,但这种“纯粹”的思维确实让她的性格更加鲜明,也让人更加容易了解这只邪灵。
因此,对于差不多了解了这只邪灵的白鹭而言,她的愿望还是可以猜测的。
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发丝肯定算不上如丝绸般丝滑——一个从没用过洗发水的小姑娘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她都头发只能用“不粗糙”来形容,带着一种年幼的女孩常见的松软,这种松软又与他曾经摸过的另一个女孩不大一样,那头蓝色的头发被那个女孩以及他精心打理过,手感更不错。
不过,他唯一一次不借助女孩的躯体触碰那一头美丽的蓝发,却是在他不得不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
杰克和她都像是猫咪,只不过这只黑白色的猫有几分野性,而那只海蓝色的猫更显得怯弱。
对他而言,二十余年的时光已经悄然飞逝。
但他也没走神,在用“摸头”的方式拉进他与这个小姑娘的距离时想着另一个女孩显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因此他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注意力也从来没离开过杰克。
“愿望嘛,妈妈肯定也能理解我们的吧?”
小姑娘对于这种行动倒没多大的抵触,毕竟这本就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在某次无聊的蹦跶之中,杰克就曾经蜷缩在他怀里,而他对杰克的初步认知也是始于那个时候。
说是那个时候,其实就是在客机上的时候,距离现在也不过是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
“就是像这样哦!”
——这样?
白鹭稍微一愣,杰克的话是在指这种摸头的行为,但他还不至于会蠢到杰克真的只是在指这种表象。
她的愿望是这个愚蠢的做法?
说出来也不怕笑死人。
“是关怀吗?”
这个回答是白鹭认为的比较贴近真相的答案,而小姑娘显然有几分认可,但最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妈妈,我们想要的是温暖哦。”
她的嘴翘了起来,说到她最想要做的事情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是如此明显。
“我们想要妈妈的温暖,因此,我们想要回到妈妈的身体里,享受那份温暖!”
白鹭的眉头挑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思维方式出了些许差错——他错误地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代入被堕—胎的胎儿们的思维方式。
——这真是一个愚蠢的愿望。
他明白杰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想要的是一份“温暖”,但扎根在她思维根基上的恶之花却将这个美好的愿望扭曲,给了她一条错误的前进道路。
就算那些死去的胎儿再一次回到母亲的身体里又如何?既然那些母亲已经做出了一次决定,那在相同的条件下她们就必然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也就是说,杰克的愿望只是会造成一个更加绝望的结局——回到母亲肚子里的胎儿们再次被打掉,他们的怨恨将是永远也无法平息。
但刨除掉这个蠢到家的愿望的实现方式,杰克的愿望确实是有可取之处的——她是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向“母亲”索要温暖,只是方式出了一点差错。
——温暖?
他入神地看着杰克,小姑娘脸上的欢悦不像作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算什么明白了杰克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他的手掌下、把自己都身体藏进他的怀里。
——是因为温暖。
很难想象,这个小姑娘居然从一个全身散发着寒气的冰结师身上感受到了温暖,这若是放在魔界,那肯定是遭人大肆调侃的一件事。
既然想要温暖,那她为什么要往他这个冰块身上凑?
——真是一个愚蠢到家的蠢姑娘。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它的判定机制真的相当不错。一个渴求温暖的傻子邪灵、一个连血液都开始冻结的别扭冰结师,它居然敢让这两个同样愚蠢的蠢货撞在一起。
相性,这可能就是相性?
白鹭有些沉默,他给不了别人温暖,他能带给别人的只有严寒、冰冷、死亡。
“你可以直接用令咒让她自裁。”
白格的提醒在心底响起,白鹭收回手,手掌上残留着的温度还没那么容易褪去,这让他觉得有几分烫手。
白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杰克活着,他的主张是把杰克扔在战场,即让迪卢木多替他们解决掉杰克这个“麻烦”。
“有另一种解决方式……”
他这样回答白格,他清楚白格不是一个无聊的人。除非是必要,不然他不会对白鹭的决定做多余的干涉。
第026章 光与热
“她没有价值。”